编 前
2024年是陈沫吾先生耳顺之年。六十年,相对人类历史,不过沧海一粟,相对个体生命,已然花甲一轮。六十年,弹指一挥间,如白驹过隙,多少过往随风去,多少心事付流水,回首注目,会心一笑。然而飞鸿雪泥,往事并不如烟。愚以为,往事理不该如烟,往事亦不会如烟,历史就是当下,尊重历史才会尊重当下,虚无历史就是亵渎当下。于是,《现代艺术》本期“人物”专栏特别呈现陈沫吾先生艺术与人生,回顾其六十年来清风徐行、砚田耘生、诗坛击鼓、艺海泛舟、印社雕花、其乐陶陶之诗艺人生。意在继往与开来,期待第二春回大地。
陈沫吾先生如是自噱:“时间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切去了我的青春岁月,把美好的今天变为昨天,把昨天变成美好的回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在退休之际,我学会了放下,重拾年轻的心,走进人生的第二个黄金时期。夕阳无限好,莫畏近黄昏,我会义无反顾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既然生命赋予我有缘拥抱这个凡尘世界一次,那我就倍加珍惜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别等生命的时光消逝了才遗憾终身。”为此,陈沫吾先生特别填词寄怀。
沁园春·退休
雪泥飞鸿,过往屐痕,返老还童。赏林泉高致,青灯夜读,巴山蜀水,两地情同。煮墨涂鸦,挥毫满纸,枉费痴心书画功。囊无去,守文心清政,未愧辰龙。
平生淡泊乌蓬。无所惧、根深凡事躬。惜千言万语,无怨无悔,红尘千丈,岁月宽容。诗印由心,作人守志,盛世逍遥非老翁。闻如是,仰天高地阔,顺遂春风。
陈沫吾
1964年出生于重庆开州区,中共党员,一级调研员,书画篆刻艺术家、文艺评论家。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四川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四川大学书法研究所常务副秘书长兼理论委员会副主任,四川省诗书画院特聘美术师,四川省草书研究会创作研究员,四川乡村文化艺术院副院长,四川民族学院客座教授,成都大学中国—东盟艺术学院硕士生校外导师,四川戊子书画院、西蜀印社等多家艺术社团机构顾问。出版有《陈沫吾诗文集》《陈沫吾印存》《三十六计书法篆刻赏析》《围炉煮墨》《曾默躬印识》《陈沫吾诗道书法》(侯李游美编)、《中国当代艺术家——陈沫吾》(陈若文编)等著述。著述曾获四川省社会科学二等奖,入选四川省文联年度百家“推优工程”。
2012年6月,四川省书学学会在四川宜宾南溪举办四川省书学讨论会。与会期间,我与陈沫吾先生(以下简称陈先生)、涂培峰贤兄在南溪河畔谈艺说文、饮酒至天明。从那时起,陈先生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愈发被他谈吐间所散发的特殊人文情怀、深邃思想境界、优秀人格品质所折服。十余年时间,于人生与艺事,不算短。“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慷慨十年长剑在,登楼一笑暮山横”“叹十年心事,休休莫莫”……“十年”赋予太多内涵。我与陈先生的十年,其情谊与思想,已经超出了十年确指。“十年”,于我与他而言,是我感悟他特殊人文情怀、深邃思想境界、优秀人格品质的十年。
博闻强识,文似流水的叶嘉莹先生,在论及魏晋南北朝诗歌精神时说,诗歌源于生命感发,亦是感发诗命。“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摇荡性情,形诸舞咏。”中国古代文论史上的司空图、钟嵘、刘勰等都深刻阐释诗歌源于自然四季变换、人生跌宕起伏、宇宙风云际会。即是说,诗不仅咏物,也言志。用叶嘉莹先生观点,即诗歌产生源于物象与事象。诗如此,文亦然。对陈先生十年认知,是激发本文思考的源泉。我与陈先生交谊甚笃,是本文物象与事象精神的阐释。陈先生年近耳顺之年,拟出版大著,作为一生于工作、人生、丹青、文辞全面回顾与总结。在他大著即将付梓之际,为他表达祝贺与祝福,是我辈应尽情分。
他年长于我,工作之年,即是我出生之年。(陈若文.《中国当代艺术家—陈沫吾》.中国文化出版社,2010(6).455.)他历四川省林业厅、省政府办公厅、省人民政府参事室(文史馆)多单位多岗位工作。岗位变化于他而言只是抽象。他虽经历了多岗位工作,但没有改变他的文化初心。无论在哪个岗位工作,他心中都深藏着文人的诗与远方,憧憬并践行。这就是我对陈先生的总体印象。解读他,在我看来,有以下两个方面:
崇尚中国文化之“通”
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在求其通。刘勰《文心雕龙》中讲:“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所谓通变之际,天人亦合一。中国文化历来重整体,甚于部分;重抽象,甚于具象;重整合,甚于支离;重共性,甚于个性。这是中国文艺精神,也是中国文化追求的最终回归。陈先生深谙此理,于文、诗、词、楹联匾对、书法篆刻与绘画,皆素养全面。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四川大学艺术学院教授、著名书法家侯开嘉先生这样评价:“沫吾身为国家公务员,利用业余时间,刻苦攻学传统文化,能诗善文,工书画篆刻,修养全面,取得了不俗的艺术成就,诚十分难得。”(陈若文.《中国当代艺术家—陈沫吾》.中国文化出版社,2010(6).336.)
他虽没有达到诗、文、书、画俱精,但他追寻在诗、文、书、画俱通的艺术之路上。“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艺术之路,他仰望星空,更笔耕不辍。他把工作之余的时间,基本全部投入到他挚爱的诗词、文章、书法、绘画与篆刻方面的研习与创作。他的诗、书、画、印、文章,在艺术语言、美学风格、文化精神方面,透露出他对中国传统文化通变思想的阐发,凸显出不衫不履、本然率真、淡泊宁静的总体诗学精神。人品即文品,文以载道,文亦化人。从通才之人到通学之境,他始终坚守,执着如一。
贯穿陈先生通才之人至通学之境发展历程的是深入他骨子里的中国文化精神与哲思。他始终用观念与精神指导自己的创作、研究、教学。在他眼里,创作、研究、教学反映的是超乎技艺之上的“道”的精神内涵。道通为一,是他强调中国各文艺门类技艺相通、精神互融的客观事实,更是他所理解与阐释的中国儒、释、道思想中的书理、画理、做人境界。比如,他编著的《中国山水画教学》一书中就反映了中国哲学思想中的画法理念:“学习创作中国画讲究一笔见性,三画脱俗,自谓一笔三画法。三画,即:画来画去画其形画里画外画其气画进画出画其神。一个画家要悟到、做到和实现这三画,必须要有禅的心境和般若般的智慧。”那么,他眼中的通学之境何以彰显,拙见如下:
一、技艺相通
元人赵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