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国家审计是推动减税降费政策落地见效的重要监督机制， 选取省级审计机关2018 ～ 2022年审计工作报告与审计整改报告为样本， 分析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实践进展。研究发现：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以省级单位、 市县（区）为审计对象， 被审计单位数量及涉及资金金额呈现出增长趋势；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逐步形成以财务审计与绩效审计为主、 合规审计为辅的多元化审计类型。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集中于超标准征税与违规退税减税、 未享受税收优惠、 应减免未减免费用等七个方面。审计问责存在移送问责披露不足的问题， 且审计建议针对性不强； 尽管审计整改效率有所提升， 但仍存在审计监督盲区， 影响减税降费政策的高质量推进。基于此， 提出拓展审计深度和广度、 完善审计评价指标体系、 深化审计成果运用等建议。
【关键词】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审计工作报告；审计整改报告
【中图分类号】F239" " " 【文献标识码】A" " " 【文章编号】1004-0994（2025）05-0080-6
一、 研究背景
进入新时代以来， 我国出台了一系列减税降费政策， 有效推动了新一轮财税体制改革， 提升了税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进一步强调“落实好结构性减税降费政策， 重点支持科技创新和制造业发展”。事实上， 历经从结构性减税、 定向结构性减税到大规模实质性减税的制度变迁， 因势而变的减税降费政策增强了微观经济主体的活力、 实现了经济的结构性升级， 进而赋能经济高质量发展。
202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届中央审计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中强调加大对重大举措落实落地情况的监督力度， 重点关注政策间协调配合， 着力打通贯彻执行中的淤点堵点难点， 同时深化审计监督， 深入挖掘和运用审计成果， 并加大审计整改工作力度。2014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加强审计工作的意见》首次提出将国家重大政策落实跟踪审计作为审计工作的重点。重大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旨在推动重大政策落实， 从而实现政策预期效果。2018年8月31日审计署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减税降费政策措施落实情况审计监督的意见》， 要求将减税降费审计作为政策跟踪审计项目的专项审计工作。自2018年第四季度起， 审计结果公告开始披露审计发现问题、 整改情况与审计建议等内容。《“十四五”国家审计工作发展规划》提出， 明确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定位， 强化审计成果运用， 拓展审计监督的广度和深度。审计监督职能在国家治理体系中具有重要意义， 因此需要持续跟踪审计减税降费政策落实情况， 以推动政策的落地生效。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研究主要围绕审计监督职责定位、 审计目的等维度展开。周敏李等（2021）提出， 减税降费重大政策执行的有效性依赖于审计监督的有效性； 白钰等（2023）认为， 审计机关开展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目的是规范费用收取、 减轻企业负担； 魏强等（2022）则认为， 可以将揭示问题与促进制度完善相结合作为提高政策措施落实情况跟踪审计监督实效的着力点。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实行动态全过程监督， 契合审计全覆盖的政策导向。然而， 现有研究主要从以审计署为代表的国家最高审计机关层面展开分析， 缺乏针对省级机关层面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研究， 不利于准确把握减税降费政策落实的整体状况。随着2018年3月中央审计委员会的成立以及审计署下发通知开展全国审计机关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工作， 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反映出哪些逻辑演变？审计发现主要揭示了何种违规行为？审计整改情况如何， 能否有效推动减税降费政策的实施？有鉴于此， 本文选取30个省级审计机关2018 ～ 2022年公布的147份审计工作报告、 135份审计整改报告（共282份审计结果公告）为研究样本， 围绕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对象、 主题事项、 类型等方面， 统计分析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逻辑演变； 根据审计工作报告中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查出的问题及其金额， 揭示常见的违规特征； 围绕审计整改报告中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建议与政策完善情况、 问题金额整改等内容， 考察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问责整改的效果。在此基础上， 提出拓展审计深度和广度、 完善审计评价指标体系、 深化审计成果应用的建议， 以期提升税收治理能力， 稳健推进财税体系改革。
二、 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逻辑演变
（一）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对象
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以省级单位、 市县（区）为对象， 运用审计抽查的方法展开。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具有覆盖面广、 涉及地区众多等特点。2018 ～ 2022年共有86份审计工作报告披露了减税降费政策落实数据、 被审计单位及涉及资金情况， 见表1。
从表1可以看出，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对象范围扩大化趋势明显， 审计涉及单位数量以及资金数额呈现波动增长趋势， 虽然审计深度持续拓展， 但仍显现出层级覆盖不完整的问题。2018年国家税务总局发布《关于进一步落实好简政减税降负措施更好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有关工作的通知》， 明确要求“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 不折不扣、 不拖不延地落实好各项简政减税降负措施”。自此以后， 审计数据披露省份、 被审计单位数量以及涉及资金数额均呈波动增长趋势，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覆盖范围显著扩大， 监督力度显著增强，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工作逐步规范化， 审计工作报告关于税费政策实施情况的披露愈发清晰。在30个省级审计机关发布的147份审计工作报告中， 有86份报告披露了审计对象范围情况， 涉及1529个市县（区）。但是， 其中仅有少数省份地区阐明了审计对象范围， 绝大部分省份抽查对象范围披露不够详细。基于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实施“新的组合式税费支持政策”以及大力扶持小微企业发展的背景， 迫切需要扩大审计覆盖范围， 详细划分审计层级结构， 保证审计工作的全面性与系统性。
（二）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主题事项
本文对147份审计工作报告的内容进行关键词提炼， 以精准识别和概括出审计机关在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过程中所关注的主题事项。图1展示了审计工作报告中梳理出的高频词汇分布情况。
由图1可知： “减免”“收取”“减税”“收费”已成为减税降费政策落实的重要载体； “违规”“不到位”“转嫁”等关键词频繁出现， 表明当前审计工作对减税降费政策执行合规性的关注度显著提升； “政策”“落实”“优惠政策”等关键词高频率展现， 说明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重点审查审计机关政策规章的执行效果； “保证金”“费用”“金额”“退税”等高频词揭示了审计工作对减税降费政策资金减免情况的深入审查； “涉企”“行政”“小微企业”等关键词表明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工作聚焦于审查政府部门是否借助行政权力损害企业应得利益。当前省级审计机关重视违规违纪行为、 规章制度执行、 问题资金审查以及政府职能的有效履行等多个问题， 对减税降费政策的执行情况进行全面审计监督， 其审计目标在于扩大减税降费政策的受惠群体， 同时严格评估税费减免的合理性， 促进减税降费政策的高效执行与落地。
（三）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类型
《审计法》明确规定审计机关要对“真实、 合法和效益”进行审计监督。通过审查和整理2018 ～ 2022年省级审计工作报告发现，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主要可分为财务审计、 合规审计和绩效审计。其中： 财务审计聚焦于被审计单位是否按照政策要求实施税收优惠扣除、 及时在期限内退税等事项； 合规审计主要核查被审计单位业务行为是否违反政策规定、 内部制度是否健全， 如是否利用行政职权通过垄断经营、 摊派、 评比达标等各类形式进行违规收费； 绩效审计综合评价被审计单位税费政策的效益性， 侧重于税费征收及退还、 费用政策落实不到位等问题。各类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所涉及的金额及所占比重如表2所示。
从表2可以看出，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逐步形成以财务审计与绩效审计为主、 合规审计为辅的多元化审计类型。2018年以来，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经历了由财务审计和合规审计向绩效审计的演变， 财务审计是审计机关的重点审计类型， 旨在揭示税收与费用领域的关键问题。尽管财务审计中发现的问题金额有所减少， 但问题金额在总体问题金额中所占的比重仍然较高， 2022年为50.29%。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类型由关注税收与费用的合法性向减税降费政策执行的效益性转变，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实施力度持续增强。单一的审计类型难以及时揭示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过程中的风险隐患和突出矛盾， 多元化的审计类型不仅关注减税降费政策的资金去向， 还关注减税降费政策实施所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有助于推动减税降费政策的落地生根。
三、 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
（一）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类型
自2018年审计署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减税降费政策措施落实情况审计监督的意见》， 将减税降费作为政策跟踪审计项目的专项审计工作以来， 通过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工作发现了378项问题， 大致可将其划分为减税政策落实问题及降费政策落实问题。减税政策落实问题可分为未享受税收优惠政策、 应退未退社会保险费用以及超标准征税与违规退税减税三类， 降费政策落实问题可分为应减免未减免费用、 违规转嫁费用、 违规征收行政事业性费用以及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四类。其中， 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的主要表现形式包括违规收取非目录清单中的涉企保证金、 超出规定标准征收涉企保证金以及未能及时退还保证金。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情况见表3。
从表3可以看出， 审计发现的减税政策落实问题主要聚焦于超标准征税与违规退税减税， 其占比为53.92%， 其余问题占比较低。2018 ～ 2021年未享受税收优惠政策问题数量逐年增长， 表明减税政策的落实不到位。由于省级政府无法完全把握政策实施的效果， 政策制定者对政策缺乏深度理解以及缺少作为政策受益人的体会， 以致政策落实效果欠佳； 此外， 政策发布时间滞后可能导致部分企业无法及时享受政策优惠。因此， 省级政府需加强和完善对政策实施效果的监测与评估机制， 及时发现问题、 解决问题， 确保减税政策在各省份的有效实施， 实现减税政策的效益最大化。
在降费政策落实问题方面， 违规征收行政事业性费用问题治理取得初步成效， 而对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的审计力度还有待加强。随着财政部和国家发展改革委2017年发布的《关于清理规范一批行政事业性收费有关政策的通知》中取消或停征41项中央设立的行政事业性收费项目的实施， 违规征收行政事业性费用、 违规转嫁费用的问题数量总体呈下降趋势， 降费政策的实施有效减轻了企业和个人的税收负担。但是伴随着降费政策的持续推进， 政府部门在征收与清退保证金过程中的程序不够规范， 造成保证金占用问题突出， 同时应减免未减免费用现象频繁出现， 对这些问题的审计力度亟需增强。
（二）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涉及问题资金情况
2024年1月11日召开的全国审计工作会议强调密切关注地方出台的违规税费政策， 严肃查处违规返税乱象， 盯紧财政资金， 进而增强财政可持续性。2018 ～ 2022年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的问题金额高达237.13万亿元， 其中降费政策落实问题资金占减税降费政策总问题资金数额的77.68%，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涉及的问题资金情况见表4。
从表4可以看出， 在减税政策落实方面， 超标准征税与违规退税减税、 未享受税收优惠问题频发， 违规金额呈现出波动增长趋势， 两者分别占减税政策落实问题金额的77.55%、 20.22%， 反映出省级审计机关在执行减税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时， 应当强调审计工作的微观视角和重视政策落地实施情况， 并且在强化税费减免监管的同时着重进行绩效审计， 以提升减税政策的实施效果， 从而推动减税政策的普及与优化。
在降费政策落实方面， 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是突出问题， 问题资金数额达到降费政策落实问题总金额的78.22%。通过深入分析审计工作报告发现， 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问题金额高的主要原因包括： 一是相关政府部门未能及时更新或废止与清理规范工作要求不一致的制度， 导致不符合政策要求的做法继续存在； 二是部分地方政府部门利用行政权力提高保证金的征收比例， 这一方面违反了减税降费政策指引， 另一方面增加了企业的经营成本与费用负担； 三是退还和清退保证金的制度不健全， 缺乏有效的监管和执行机制， 导致在政策调整后企业仍难以及时收回保证金。此外， 应减免未减免费用与违规转嫁费用问题资金占降费政策落实问题总金额的比重持续波动上升。其中， 政府部门政策下达不及时、 资金减免过程缺乏监督、 降费政策后期实施情况未及时跟进以及工作人员素质不高等， 导致应减免未减免费用问题资金增加， 这会加重企业税费负担， 削弱企业发展活力。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问题金额的披露情况能够反映被审计省份对违法违规问题的重视程度， 通过规范披露内容， 加大对减税降费政策落实情况的监督力度， 可以确保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全过程链条完整， 强化信息公开， 使减税降费政策更好地服务群众。
（三）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的重点问题
重点问题是对减税降费政策落实情况的总结和评价， 能够反映出减税降费政策执行的基本情况和政府绩效。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重点问题类型涵盖保证金清退、 违规收费、 转嫁费用、 征收应免征费用和税费清退等内容， 如表5所示。
从表5可以看出， 保证金清退不规范是政策执行的突出问题， 其在重点问题中的占比为28.04%。保证金清退不规范问题突出主要表现为未及时退还涉企保证金、 超标准收取保证金以及多预留质保金。通过审阅审计工作报告并系统整理违规问题情况， 发现保证金清退不规范问题突出的主要原因包括： 政策落实不到位， 省级政府部门未及时下发政策， 从而阻碍政策的有效执行； 协调机制不完善， 省级、 市级、 县（区）级部门信息传导机制不通畅， 影响了政策的实施效果； 相关政府部门资金流动性差， 导致保证金清退不及时。
此外， 税费清退不规范问题频发， 行政部门存在违规征收应免征费用的情况。近年来， 按照党中央、 国务院的部署要求， 应将落实减税降费政策作为重要的政治任务并置于经济社会发展大局中全盘考量， 但由于部分部门税费管理制度相对滞后， 税费管理机制未能跟上政策变迁的步伐， 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税费清退的及时性和精准性； 并且， 财务人员对掌握和运用新知识缺乏主动性， 难以把握政策的真实意图， 无法确保政策的正确执行， 造成了税费清退不及时、 向不符合条件的企业退税、 超标准征税等现象的发生。对此， 审计工作应致力于对政策实施的全生命周期进行监督， 持续加大对政策执行过程中各类风险与隐患的揭示力度。
四、 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问责整改
（一）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问责方式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问责方式包括组织处理、 党纪政务处分、 诫勉谈话、 移送问责， 见表6。由于问责方式的公开受限， 仅有9份审计工作报告公布了问责内容。
从表6可以看出，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问责方式以组织处理为主、 移送问责和诫勉谈话为辅。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移送力度不足， 省级审计机关与司法机关等其他问责主体之间协作能力较差， 导致工作落实不到位。同时， 审计整改报告中披露的审计问责情况没有明确指出受到何种党纪处分或行政处罚， 也未具体披露组织处理的方式， 审计问责透明度较低。因此， 应将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整改情况纳入相关单位绩效考核范围， 进而倒逼审计发现问题的按时整改。
（二）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建议情况
省级审计机关发布的135份审计整改报告中共有15份出具了审计建议， 出具了建议的审计整改报告中共有10份提出了具体改进措施， 见表7。
由表7可知，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整改报告出具建议的比例整体呈下降趋势， 占总报告数比例较低， 提出具体改进措施报告的比例波动较大。通过进一步分析审计整改报告可以发现， 出具的审计建议较为宽泛， 缺乏针对性， 实质性内容不足， 仅有部分省份将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单独列段并提出具体改进措施。2022年仅有3个省份披露了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建议， 占当年发布整改报告省份总数的13.64%。由此可见， 省级审计机关对于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建议的重视程度不足， 导致后续整改不力， 影响了审计监督效能。
（三） 减税降费政策整改成效
在二十届中央审计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中，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做好审计监督与其他监督的贯通协同， 形成监督合力， 做到整改到位、 处理到位、 问责到位”。审计整改报告体现了审计监督的成效， 仅有39份审计整改报告披露了减税降费政策整改落实情况， 如表8所示。
从表8可以看出， 省级审计机关减税降费政策落实整改机制不健全， 注重问题资金的整改而忽视了规章制度的完善。审计整改报告中披露的减税降费政策整改总量仅84项， 其中完善规章制度仅38项， 并且审计整改报告中对于审计发现政策落实问题的描述过于宽泛笼统， 不利于审计“治已病、 防未病”作用的发挥。同时， 大多数审计整改报告中修订管理办法和完善规章制度的公开透明度不足， 披露内容的完整性有待提升。减税降费政策作为助力国家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要手段和实现途径， 在政策执行过程中省级政府应根据已下达的减税降费政策因地制宜地制定方案， 及时更新政策动态、 严格执行管理办法或制度， 并提高审计监督的严谨性和强度。
（四）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整改成效
1.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整改情况。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是审计机关对政策执行情况和实际效果进行监督检查的重要手段， 主要任务是揭示政策措施在落实过程中存在的突出问题， 并分析产生这些问题的原因， 以便相关部门及时纠正问题， 提升政策执行效果。本文依据省级审计整改报告， 统计了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的整改情况， 见表9。
由表9可知，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整改工作主要集中在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 违规征收行政事业性费用、 应减免未减免费用等领域。违规征收行政事业性费用问题数量逐年下降， 表明被审计单位严格落实关于行政审批中介服务事项清理规范的文件， 着力消除利用行政影响力收费等问题。但是， 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 超标准征税与违规退税减税问题连续五年位列整改问题前三位， 凸显出审计整改监督机制不健全， 导致违规行为屡禁不止， 影响了违规问题的整改效果。审计整改能够有效检验各省级单位的执政能力， 审计发现问题平均整改率由59%上升至66%， 表明我国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整改率不断提升， 整改效果逐年改善， 有效地减轻了企业的税费负担， 但各省份依旧存在众多待整改问题， 部分单位始终未进行彻底和实质性的整改。
2.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问题资金整改成效。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在形式上表现为过程审计， 实质上是一种结果监督。本文通过梳理省级审计整改报告， 统计了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问题资金整改情况， 见表10。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问题资金整改形成了以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为主、 超标准征税与违规退税减税为辅的整改体系。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的问题金额整改比例高达71.51%， 整改金额呈现下降趋势， 这有效推动了减税降费政策的落实。违规征收行政事业性费用的违规整改金额逐年减少， 表明省级审计机关通过强化监管力度， 显著提升政策执行的规范性， 有效遏制违规现象的发生。由于审计发现问题数量繁多、 问题资金数额巨大， 审计监督整改难度较高， 审计机关需要持续监督整改并建立健全审计发现问题整改长效机制， 在各方面加大整改力度， 压实整改责任， 切实推进审计整改工作的进行。
五、 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 研究结论
本文选择2018 ～ 2022年审计工作报告与审计整改报告为研究样本， 梳理省级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逻辑演变、 发现问题特征与问责整改情况， 研究发现： 第一， 从对象、 主题事项以及类型来看，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以省级单位、 市县（区）为对象， 审计对象范围扩大化趋势明显， 被审计单位数量呈现增长趋势， 审计主题事项围绕违规违纪行为、 规章制度执行、 问题资金审查以及政府职能的有效履行等层面展开，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逐步形成以财务审计与绩效审计为主、 合规审计为辅的多元化审计类型。第二，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集中于超标准征税与违规退税减税、 未享受税收优惠政策、 应减免未减免费用等七个方面。第三， 从审计问责整改情况来看： 审计问责以组织处理为主、 移送问责和诫勉谈话为辅， 存在移送问责披露不足的问题； 审计建议披露比例呈波动下降趋势并且建议针对性不强， 缺少实质性内容； 整改机制不健全， 注重问题资金的整改而忽视了规章制度的完善； 尽管审计效率有所提升， 但仍存在审计监督盲区， 致使审计监督缺乏约束力， 阻碍减税降费政策的高质量推进。
（二） 对策建议
1. 拓展审计深度和广度， 确保审计监督效果。2018年审计署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减税降费政策措施落实情况审计监督的意见》明确了审计监督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强调持续关注各地区、 各部门减税降费政策的推进情况。近年来， 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聚焦于对问题资金的审计， 对审计的对象范围关注度略显不足。因此， 审计机关应拓展减税降费政策落实工作的深度和广度， 有效消除审计监督盲区。同时， 结合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以财务审计与绩效审计为主、 合规审计为辅的多元化审计类型， 关注政策实施产生的多重效益， 维护利益相关主体的合法权益， 推动减税降费政策的有效执行， 实现减税降费政策落实全过程链条完整。
2. 重视审计整改机制， 完善审计评价指标体系。超标准征税与违规退税减税、 违规征收与清退保证金等问题频发， 问题资金数额巨大， 说明审计整改机制存在薄弱环节。省级审计机关需要扩大专业审计队伍、 整合审计部门整改信息反馈机制， 实现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整改的实时更新， 严肃查处违规收费返税等现象， 深入揭示“税收洼地”问题， 加大审计整改力度， 完美书写审计整改“下半篇文章”。此外， 完善的评价指标体系是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实施的行事依据， 审计机关应结合减税降费政策的特点、 实际审计工作中显现的问题以及政策落实的具体情况， 构建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评价指标体系， 提高审计工作的规范性， 从而全面衡量减税降费政策的实施效果。
3. 健全审计问责机制， 深化审计成果应用。减税降费政策作为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降低实体经济成本的关键举措， 能够有力推动积极财政政策的落地生根， 赋能国内经济高质量发展。当前， 在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过程中存在审计问责方式单一、 审计移送问责信息披露不充分、 审计建议缺乏实质性内容等问题。鉴于此， 省级审计机关应针对发现的问题明确划分问责权限， 并持续跟进审计问责人员的后续处理， 构建起责任清晰、 追责效果显著的问责体系。同时， 提升移送问责信息的透明度以及审计建议的针对性和可操作性， 要求被整改主体定期披露移送工作情况， 将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发现问题后续整改情况纳入督查体系， 提高被审计单位对整改工作的重视程度， 从而确保审计问责整改工作的有效性和权威性。此外， 还应着力建立健全与纪律检查委员会、 监察机关、 司法体系及相关组织单位之间的协作和配合机制， 促进跨部门协同运作与信息成果的共同开发和共享， 深化减税降费政策落实跟踪审计的成果应用， 显著提升审计监督的整体效能， 切实提升审计工作水平。
【 主 要 参 考 文 献 】
白钰，冯均科，梁若浩．公共政策审计推动营商环境改善的研究——基于审计结果公告的分析［ J］．财会通讯，2023（11）：110 ～ 115．
魏强，剧杰，孙亚男等．政策措施落实情况跟踪审计深化路径研究［ J］．审计研究，2022（2）：3 ～ 10．
周敏李，王会金，李媛媛．国家审计促进地区宏观税负降低机理研究——减税降费的视角［ J］．审计研究，2021（1）：40 ～ 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