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柔相会气均匀

known 发布于 2025-09-19 阅读(334)

灿烂背后茹苦含辛。《落梅吟》所有演员恭敬加持京剧表演先贤精华,川人心眼得到审美陶冶,京剧风致得到惦记。

看京戏,总有种力量袭来。临危不惧的眼神、英武矫健的身手、通透敞亮的唱腔、气宇轩昂的仪态、振奋明丽的音乐、铿锵激越的锣鼓……所有的一切构成京剧表演独到、刚强之美学气质,其酣畅淋漓的视听快感,常常导致京剧表现内容成为附属,以至于呈庄重威严品相的帝王将相戏仍是京剧表演艺术的最佳承载主体。时至今日,京剧的传承发展,其新创作品,是延续以往模式,形式决定内容,配备对应表演风格的帝王将相戏,还是立足表现内容,逐步创造新程式?

应该说,京剧表演艺术的固有风格已发展至饱和状态,越是饱和精美,就越容易阻碍发展或丰富,就像理论建构,后续者若只是继承或传扬,就不会形成百家争鸣的局面。世相是丰富多彩的,人物亦是千姿百态的,观众口味是多样变化的,放弃内容第一,适配迁就表演,真的有益于京剧的传承发展吗?

由成都市京剧研究院创作出品的京剧《落梅吟》便做出了内容上的探索。该剧细腻、温婉,如江南夜雨余韵绵长。该剧塑造了为爱痴迷的梅表姐形象,梅表姐顾大体、守本分的性格又为她痴迷情爱带来烦恼,其九曲十八弯情思在倾吐和吟唱间尽情彰显。如此,一首缱绻的情思曲,配合京剧表演的刚毅品格,一个柔,一个刚;一个曲,一个直;一个仪态须信誓旦旦,一个仪态须柔媚委婉,给京剧表演带来新活力、新空间。然而,京剧《落梅吟》却没有拓展与内容一致的曲柔表演,而是一如既往承袭以往表演的高昂与强势,所有在场观众都沉浸在京剧表演艺术视听快感的愉悦体验中。

是一个喜忧参半的讯号。喜的是,在遍布川剧的天府之国开出京剧新枝《落梅吟》,这不得不说是一次突围的成功。成都市京剧研究院院长、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获得者刘露接受采访时说,越是观众不了解京剧的地方,她就越有义务去普及和传承。显然,创演京剧《落梅吟》,刘露是所愿皆得的。看刘露塑造的梅表姐形象,你会欣赏到京剧青衣由内至外的美。其一是京剧青衣的扮相美,黑亮发髻、青色褶子、绿袄披肩簇拥着一个含蓄端庄、雍容华贵的梅表姐形象,十分赏心悦目。再一是京剧青衣的唱腔美,刘露在演唱方面,很注重装饰字腔之韵味。她十分尊重京剧以字行腔的原则,吐字清晰有力,抑扬顿挫,句读分明,既没有拘泥于字,又没有拘泥于腔,而是让字与腔在音乐海洋里如胶似漆,灵活转换。每一个字出口由字头自然转到字腹,然后根据板式的不同,调动字头、字腹、字尾所对应的胸腔共鸣、脑腔共鸣或是鼻腔共鸣,音韵合乎规范;而且她的发声稳定,音质匀净,无论是旋律点上的长音,还是旋律密集极富变化的短音,都干净透彻,稳定厚实,高中低声区协调统一,让人体味了音韵美。此外,她还讲究气息贯通,如“碧桃树恨无果一场虚空”里 “空”的演唱,高低音区跨度大,音色音程变化丰富,需要拖很长来展现,演唱难度很大,而刘露却是一口气唱完,气息舒展自如,控制力强,旋律线条连贯自如,圆润、精确、华丽,让人感心动耳。都说京剧语言在歌唱,确如是说。

其他次要角色,均有华彩。比如表现觉新至诚至情的唱段戏,我见扮演者字腔声情并重,吐字大方,行腔朴实,令听者起敬。再如饰演黄妈的老旦,她点醒瑞珏时的演绎,将一个偏男性化京剧老旦演绎出来。她不仅沿袭“真嗓”演唱,还承继了老生清越、刚劲之风,吸收了青衣瑰丽端庄之韵,唱腔苍劲、高亢、柔润,情愫饱满,一个自强不息的老年女性的气质与神韵跃然台上。再如饰演琴的花旦,一段安抚梅表姐的唱段表演,用了表达幽怨、纤细情感的南梆子,且她语调流利、声音清脆、步法轻盈、身段婀娜,一个秀俏柔媚的花枝形象呈现出来,表演富有动感,等等。

灿烂背后茹苦含辛。《落梅吟》所有演员恭敬加持京剧表演先贤精华,川人心眼得到审美陶冶,京剧风致得到惦记。散场后,听观众交流感受,原来京剧这么好听,表示很满足。而这何尝不是在观众群体中普及京剧欣赏趣味的一次抛砖引玉呢?如今社会,要培养观众对中国戏曲的关注和兴趣,着实不易。前不久,著名剧作家罗怀臻结合中国戏曲现状,解读了中央领导提出的“传承发展”理论观点,认为中国戏曲亟须在观念、文本、情感、技术等方面开掘现代意识,以契合现代城市的建设、现代剧场的形态和现代观众的审美。可见,争取现代观众对中国戏曲的喜爱,绝非易事。今天,京剧《落梅吟》让成都观众爱上京剧,只能说明京戏表演韵味丰厚、京剧演员传承扎实、川人京戏积淀少等因素,这是地方性、阶段性的成功。但一时的喜欢不代表永久的喜欢,《落梅吟》激起观众对京剧的兴趣,预示着观众对明日的京剧有更多期待,成都市京剧研究院来到了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关键点,一个更高的目标在前方招手。

忧的是, 《落梅吟》的程式、扮相、唱腔方面,由于《落梅吟》主要表现缠绵哀婉的情思抒咏,那么,阳刚情态便与剧本旨意不符,形式与内容稍显断裂,有些语不达意。整场演出,表演的刚和剧本的柔没有相融,且刚的表演盖过了剧本的柔,我有时甚至忘记剧本存在。比如黄妈“老婆子虚度春秋五十零……还不如就在浑水里献殷勤”唱段,表现黄妈欲去还留的两难内心纠结,但其演唱情态依如宝刀未老的退伍女战士在虔诚表态。再如琴“虽说你与大表哥有缘无分……珏嫂嫂看待你暖肚暖肠”唱段,表现突出是知心姐姐式的劝导抚慰,其举止情态该端庄得体,可她的花旦式演唱,给人轻飘之感,丧失了内容的庄重性。还有唱段传递是幸福的憧憬、愁思的抒发、自责的徘徊,还是掂量的踌躇、愤懑的呐喊、烧眉的焦急等内容,表演者一律给人面容坚定、嘴唇上扬、从容自信的既视感。假若关掉音响,去掉字幕,仅凭演员演绎,则难辨认角色情态,是喜是忧,是甜是苦,是怒是羞,等等。因此,面对京剧优秀传统,《落梅吟》表演如何做到刚柔相济风格,不仅继承传统表演风格精华,还要着力传神人物的塑造,这是编剧和表演,不得不携手思索和正视的课题。黑与白相遇,会成灰;蓝与黄相遇,会成绿;刚与柔相遇,会成什么?会有怎样贴切的剧情和人物呢?当然,这一场攻关十分艰难,但倘若下沉戏曲内涵技艺海量宝藏中,搜索查找、取舍借鉴、减法加法、重组配对成功了,那就意味着竖起了一道崭新的里程碑,会收获载入史册之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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