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制造业企业价值提升对于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企业家精神赋能制造业企业价值是企业可持续发展、价值提升的重要因素。本文选取2012—2022年沪深A股制造业企业作为观测样本，探讨营商环境优化对制造业企业价值的影响，同时从经营能力、创业能力、创新精神三个维度构建企业家精神指数，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明晰企业家精神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并进一步从产权性质出发进行异质性分析。研究发现：营商环境优化能有效促进制造业企业价值攀升；企业家精神的有效发挥进一步强化了营商环境对制造业企业的价值提升作用；营商环境的价值提升效应在非国有企业中更为明著。基于此，本文提出营造便利营商环境、培育和激发企业家精神等策略建议，以期为制造业企业价值提升及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益参考。
关键词：营商环境；企业家精神；企业价值；制造业企业；实证分析
中图分类号：F272.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25）05（a）--05
1 引言
制造业作为国民经济的命脉，是提升国家综合实力与全球竞争力的中坚力量。但目前我国制造业面临“外忧”和“内驱”的双重压力，亟须提升价值创造水平，释放高质量发展潜能[1]。因此，理清制造业企业价值提升逻辑，对助推制造业价值提升，实现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营商环境作为影响企业发展的重要外部环境，已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国家市场监管总局9月出台的《市场监管部门优化营商环境重点举措（2024年版）》，围绕优化营商环境目标提出了一系列重点政策举措。营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已成为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
诸多学者的研究显示，企业家精神的缺失可能是导致企业发展缓慢的主要原因。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在创新创业过程中的精神支柱，也是推动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驱动力。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弘扬企业家精神，加快建设世界一流企业”。体现企业决策层意志的企业家精神，深刻影响着企业战略选择与生产经营模式，进而在资本市场中影响企业价值。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以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企业为研究对象，通过构建面板数据模型探究营商环境与企业价值之间的关系。同时，采用熵权法构建出三个维度的企业家精神指标，从实证角度探讨营商环境在企业家精神作用下对企业价值的影响。本文的贡献之处在于：将营商环境、企业家精神和企业价值三者纳入同一个框架，构建企业家精神评价指标体系，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深入剖析企业家精神对营商环境与企业价值两者关系的调节作用。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2.1 营商环境与制造业企业价值
营商环境对企业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方面，良好的营商环境会降低企业的交易成本，提高盈利能力，推动企业价值提升。第一，良好的营商环境可以减少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带来的企业非生产性支出，释放企业既有生产资源，提高企业经营活力，促进企业成长；同时，良好的营商环境会减少企业决策失误风险，增加企业预期收益。第二，营商环境的优化会强化融资优惠政策，为企业带来更多融资机会和资源，降低企业融资门槛，使得企业可以依靠日常经营活动抵消融资约束对企业绩效的消极影响，从而提高企业价值[2]。同时，融资约束的缓解使企业更易获取研发资金，激发企业创新活力，助力企业获得市场竞争优势。第三，良好的营商环境可以提高企业进入或退出某一市场的便利程度，降低企业进入市场的成本、注销成本和时间成本，有效提升企业家创业热情。市场主体增加会加剧市场竞争，促使企业加强成本控制，从而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3]。制度性交易成本的降低有利于缓解企业生产经营压力，促进企业发展。同时，时间成本和资金成本的降低会部分或全部转化为企业创新投入。
另一方面，良好的营商环境可以促进企业创新和生产力提高，从而推动企业价值提升。第一，良好的营商环境有助于信息的公开透明，减少信息不对称，降低企业创新风险。同时，公开透明的政策环境有利于减少企业寻租行为，使企业将重点放在提高管理效率上，进而提升企业创新绩效[4]。第二，稳定的营商环境会提高企业战略规划的准确性和生产经营决策的正确性，使管理层更愿意加大研发投入力度并承担由此带来的额外风险，提高企业创新效率[5]。第三，营商环境的优化通过改善市场环境、法治环境、商业信用环境等企业外部制度环境影响企业生产要素配置、人力资本结构和员工积极性，提高企业劳动生产率[6]。同时，营商环境的改善能够激发市场主体活力，促进生产要素在不同部门间的流动，增强资源配置的适配性和有效性，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挥生产要素的生产作用，推动生产力的提高。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还为企业技术创新提供必要的人才支持和资金保障。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1：
假设H1：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有显著正向影响。
2.2 企业家精神与企业价值
企业家精神是影响制造业企业价值增值的重要内生因素，其不仅有利于企业制定发展战略，更有助于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进而实现制造业企业价值链攀升和核心竞争力提高。从技术创新角度看，企业家精神越强的企业，在知识管理、研发创新方面做得越好，企业业绩、生产效率的提升速度也就越快[7]。从融资约束角度看，一方面，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企业能够改善企业经营业绩，增加企业经营活动现金流，缓解企业内部融资约束，从而促进企业发展。另一方面，具备优秀企业家精神的人在信贷和股权市场中更容易获得投资，从而缓解企业外部融资约束。虽然学术界对于企业家精神的定义尚未统一，但一个共识是企业家精神的基本要素包含创新、创业、经营能力以及社会责任四个方面。
作为企业家精神核心内涵的企业家创新创业精神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源泉，对企业价值起着重要影响作用。姜磊磊等（2023）认为，企业家创新精神会影响企业资金嫁接结构，调整企业商业布局和营销模式，持续更新生产环境，从而推动产品价值链攀升，增强终端客户黏性，最大限度提高企业发展效益[8]。于佳宏等（2024）认为，企业家创新精神有利于促进企业充分利用创新资源开展研发活动，释放更强市场竞争力、更高可持续性和更优价值创造能力的正向发展信号，增强投资者信赖程度，吸引外部投资，驱动企业价值增值[9]。创业精神包括冒险、创新、超前行动3个部分。冒险精神有助于企业获取知识资源，推动企业创新。具有超前行动精神的企业往往能够寻找和预测机会，从而领先于其他企业采取行动，提升企业创业绩效。
根据核心能力理论，企业家经营能力是影响企业日常经营管理和企业绩效的重要因素。从市场角度看，企业家经营精神通常与企业对客户忠诚度及企业发掘和抓住市场的能力成正比，而市场声誉更好的企业通常能够创造更高的企业价值。从竞争策略角度看，经营能力更强的企业家通常对市场变化更为敏锐，也更具冒险精神，在面临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时能够较快地调整企业经营策略，降低企业经营风险，获取竞争优势，提升企业价值。
社会责任方面，在经济全球化、市场竞争愈发激烈的当下，企业社会责任已成为影响企业价值的重要因素。积极履行社会责任既能展现企业实力和能力，帮助企业稳定供应商关系；也能够提升企业声誉，获得良好的口碑，吸引潜在投资者关注，为企业带来持续的经济回报，进而转化为企业价值提升。刘岩和秦海林（2023）从环境社会责任的角度分析发现，企业承担环境社会责任的补偿收益远大于环境治理成本，能够有效提升企业财务绩效[10]，财务绩效的改善最终会提高企业价值。徐瑞和全开阳（2024）以汽车制造业为研究对象，发现企业通过积极履行社会责任降低代理成本、提高企业声誉，进而提升企业价值[11]。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2：
假设H2：企业家精神对企业价值的实现有显著的正向关系，企业家精神的培育有助于提升企业价值。
2.3 企业家精神的调节效应
企业家作为企业的灵魂，其精神价值与企业价值紧密相关。企业家精神会从企业战略决策、企业研发和生产效率两方面影响企业价值。
企业战略决策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企业价值，成本优势和差异化优势作为企业核心竞争力，是提升企业价值的重要途径。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中，具有成本优势或差异化优势的企业能够获得超额利润或抢占新的细分市场，提高企业绩效，进而实现企业价值的提高[12]。具有经营精神的企业家对市场变化的感知能力更敏锐，成本管控和市场细分能力也更强，能够通过采取合适的经营策略降低经营风险，获取竞争优势，进而有利于企业价值的维持和提升。企业家精神较强的企业会选择与行业具有差异化的战略，从而在行业竞争中占据竞争优势，有利于企业发展规模持续扩大及企业价值的提升。
技术创新是企业降本增效、实现价值持续增值的核心因素。一方面，加大创新投资能够通过提高资源利用率推动企业资源的合理利用和企业发展，扩大公司规模，提高企业价值；另一方面，研发投入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品牌价值，帮助企业获得排他优势，扩大市场份额和建立核心竞争力，实现企业价值提升。企业创新投入的增加会提高企业生产效率和产品附加值，不仅有助于维持顾客黏性和吸引新客户，不断扩大市场份额，提升财务绩效，还有助于提高企业家的声誉，扩大企业社交网络，吸引投资者关注。企业家创新创业精神能够激发高管对生产要素进行动态配置、调整生产模式、加大研发投入，帮助企业形成长期竞争优势，并不断突破和开创新机，塑造企业创新驱动发展新优势。因此，提升企业研发创新效率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发扬企业家创新创业精神、提高企业家风险应对能力。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3：
假设H3：企业家精神在营商环境影响企业价值的过程中起到调节作用。
3 实证研究设计
3.1 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企业价值（TQ）。企业价值可以理解为市场对企业的评价，本文参考刘颖璇和黎赔肆（2022）[13]的研究做法，选取能体现企业未来预期价值且不易被企业自身操控的托宾Q值衡量企业价值，采用企业市值与企业总资产的比值表示。
（2）解释变量。本文的解释变量为营商环境（YH）。为了更契合中国国情，提高营商环境的客观性和可操作性，本文使用樊纲编制的“中国分省的市场化指数”衡量企业的营商环境。
（3）调节变量。本文的调节变量为企业家精神（ET），企业家精神主要通过经营能力、创业能力、创新精神三方面进行综合评估。其中，经营能力替代指标为人均营业收入、人均固定资产、人均无形资产，创业能力替代指标为董事会独立性，创新精神替代指标为专利申请数，通过熵权法得到以上指标的权重后再计算得到综合结果。
（4）控制变量。本文选取如下控制变量：企业规模（SZ）、企业年龄（AG）、资产负债率（LEV）、十大股东集权（TP10）、股权集中度（TP1）及领导权结构（DUAL）。表1为主要变量说明。
3.2 数据来源与预处理
本文参考吴刚龙（2024）[14]的做法，对2012—2022年间沪深上市企业做如下筛选：（1）依据证监会2012版行业分类标准，选择制造业企业为研究对象；（2）剔除ST、*ST和期间退市的企业；（3）剔除主要变量缺失数据的样本；（4）剔除数据连续年数少于5年的样本；（5）针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1%和99%的缩尾处理以消除极端值影响。经过以上处理，最终得到12311个样本。由于西藏、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数据可得性受限，故未包括在此次研究范围内。本研究的数据主要来自CSMAR数据库。
3.3 模型构建
为验证假设H1，构建基准回归模型（1）进行检验，其中TQi，t为企业价值，YHi，t为营商环境，SZ、LEV、AG、TP10、TP1、DUAL为控制变量，i、t分别表示企业和年份，εi，t为误差扰动项，下同。α0为常数项，α1到α7为待估参数，若α1显著为正，假设H1成立，反之则不成立。
TQi，t=α0+α1YHi，t+α2SZi，t+α3LEVi，t+α4AGi，t+α5TP10i，t+α6TP1i，t+α7DUALi，t+εi，t（1）
为验证假设H2，构建模型（2）进行检验。β0为常数项，β1到β7为待估参数，若β1显著为正，假设H2成立，反之则不成立。
TQi，t=β0+β1ETi，t+β2SZi，t+β3LEVi，t+β4AGi，t+β5TP10i，t+β6TP1i，t+β7DUALi，t+εi，t（2）
为验证企业家在营商环境影响企业价值的过程中是否起到调节作用，本文在模型（1）的基础上引入企业家精神（ET）及企业家精神与营商环境的交乘项（tET），构建模型（3）：
TQi，t=θ0+θ1YHi，t+θ2ETi，t+θ3tETi，t+θ4SZi，t+θ5LEVi，t+θ6AGi，t+θ7TP10i，t+θ8TP1i，t+θ9DUALi，t+εi，t（3）
θ0到θ9为待估系数。在θ1显著，主效应存在的基础上，若θ3显著则代表企业家精神在营商环境影响企业价值的过程中起到调节作用。若θ1和θ3系数的符号相同，则说明企业家精神所起的调节作用强化了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反之则削弱。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4.1 基准回归分析
4.1.1 营商环境与企业价值回归分析
表2列（1）和列（2）报告了营商环境对制造业企业价值的基准回归结果，即模型（1）的回归结果。其中，列（1）为只包括解释变量营商环境和被解释变量企业价值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营商环境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可以初步判断营商环境的改善可以提高企业价值。列（2）表明在加入控制变量后，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营商环境的系数为正，说明营商环境的改善确实对企业价值有着正向影响，且系数有所上升，说明加入的控制变量是有效的。假设H1得证。
4.1.2 企业家精神与企业价值回归分析
表2列（3）报告了企业家精神对制造业企业价值的回归结果，即模型（2）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企业家精神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企业家精神对企业价值的提升有显著正向作用，假设H2得证。
4.2 企业家精神的调节效应分析
表2列（3）报告了企业家精神的调节效应的回归结果，即模型（3）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营商环境、企业家精神与营商环境的交互项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企业家精神在营商环境影响企业价值的过程中起到调节作用，且企业家精神正向调节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展现出良好企业家精神的制造业企业，在良好的营商环境中能够有效地提升企业绩效，假设H3得证。
4.3 稳健性检验
为验证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文采取以下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第一，替换被解释变量。选择企业股票市值对被解释变量进行替换并重新对模型（1）进行回归，结果如表3第（1）列所示。从表3可以看出，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的替代变量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基准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第二，聚类到企业层面，结果如表3第（2）列所示。从表3可以看出，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基准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第三，删除直辖市样本。考虑到许多上市公司在注册时会选取营商环境较好的地区，而直辖市通常容易获得更多的经济、政策及技术支持，与其他省市具有明显差异，因此本文剔除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四个直辖市的数据，再重新检验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的影响，结果如表3第（3）列所示。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回归系数的显著性和符号与基准回归相吻合，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产生正向影响。
4.4 异质性分析
前文分析表明，融资约束会影响企业日常经营活动和创新创业行为，进而影响企业价值。而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会因产权性质差异而有所不同，非国有企业因为战略目标和所有权结构差异通常面临比国有企业更高的外部融资约束[15]。基于此，本文将上市制造业企业划分为国有企业（赋值为1）和非国有企业（赋值为0），进一步分析营商环境对企业价值作用的异质性。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从表中可以看出，营商环境的改善均可以提升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企业价值，但这种提升作用对非国有企业更为明显，即非国有企业对营商环境变化更为敏感。随着法治营商环境不断完善和数字金融等金融工具不断发展，非国有企业融资门槛降低，能够获得更多融资支持和税收优惠，融资约束问题得到缓解，助推非国有企业发展。
5 研究结论与策略建议
本研究以2012—2022年沪深A股制造业企业为研究对象，深入探讨营商环境对制造业企业价值的影响，以及企业家精神在其中所发挥的调节作用。研究发现：第一，营商环境作为影响企业发展的重要外部环境，能够显著提升制造业企业价值水平；第二，企业家精神能够正向调节营商环境对制造业企业价值的提升作用，即企业家精神的发挥有助于制造业企业价值增值。第三，营商环境对制造业企业价值的影响具有产权异质性，非国有企业对于营商环境的变化更为敏感。针对上述结论，本文提出以下策略建议：
第一，营造便利营商环境。从政府层面，首先，政府应深入推进“放管服”改革，简化行政流程，提高行政效率，节约企业时间成本，提升软环境。其次，应进一步完善法律保障制度、优化税收指标，提升整体市场环境，加大创新创业扶持和财政金融支持力度激发市场主体活力。最后，政府应定期对管辖范围内企业进行调查和走访，了解企业实际需求和建议及营商环境的薄弱环节，从而制定更有利于企业发展的政策，并对薄弱环节进行重点突破，缩小区域间营商环境水平差异。从企业层面，企业应积极与行业协会和其他地区的企业合作交流，促进生产要素在不同主体间的自由流动，共同营造公平竞争和诚信经营的市场环境。
第二，培育和激发企业家精神。企业家作为企业战略的关键领导者，企业家精神的培育是促进企业长远发展的源泉和动力。从企业来看，制造业上市企业可以通过设立股权激励或绩效奖励等激励机制，激励员工提高工作效率、激发员工创新精神；定期开设创新思维培训课程，进一步激发员工创新精神。从政府来看，政府需建立健全支持企业家创新发展、追求卓越、弘扬工匠精神等方面的相关政策措施；政府应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减少企业寻租行为，引导企业家将重心放到培养和发掘企业家精神上，发挥企业家精神在提升企业价值中的引领作用；高度重视知识产权保护，健全企业家维权机制和侵权监管机制，简化企业家维权程序，提高企业违法侵权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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