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

known 发布于 2025-08-10 阅读(252)

张其仔 孔维娜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006)

引言

在新冠肺炎疫情、俄乌战争、贸易保护主义等多种逆全球化因素驱动下,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正面临重塑,各国为保护自己全球价值链关键核心产品国际领先地位,纷纷出台国家创新战略、国家安全战略,以提升本国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中国作为全球价值链分工网络中的“世界工厂”,却依然面临全球价值链“低端锁定”的尴尬境地。全球价值链分工演进下的机会不均等、地位不平等一系列问题,使得中国难以摆脱“两头在外”的困境[1];另外,部分西方国家甚至通过控制产业链关键技术及所谓的友好国家网络、增加贸易壁垒、调整中国对美国的投资审查制度等单边贸易制裁手段将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相互依赖政治化、武器化,抑制中国高技术产品技术赶超,挤压中国高技术产品的国际市场空间,阻碍中国价值链分工地位提升[2]。因此,如何提升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以助力我国价值链的嵌入位置向高端环节攀升,成为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与国际分工体系重塑背景下的关键。但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全球分工体系逐步调整,产业间分工已逐渐向产业内分工、产品内分工转化,总出口额已无法准确衡量一国真实的出口能力。出口收益并非指的是传统情况下的总出口额,而是在进口中间品基础上的价值增值部分。因此,为了纠正总值贸易收益指标与真实贸易收益的错配,从增加值口径重新定义贸易指标,基于增加值口径的总贸易流分解法(WWZ)对于衡量一国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的真实地位来说日益重要。

创新是出口增加值提升的内驱力,而知识生产是创新过程的第一个环节,是创新的起点。生产出来的新知识经过技术转化进入生产阶段,以产品形式投入市场后才能拥有商业价值。新知识经过技术创新可引致技术进步,提升了产品技术复杂度,为出口产品抢占了国际市场先机,延长了本国产业链,推进了本土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提高了全球价值链生产长度及上游度,并带动了产业链上下游关联企业参与到国际分工中去,有助于出口增加值的提升;另外,新知识经过迭代更新后,提升了全要素生产率,降低了成本,提高了优势出口产品的出口规模及国际竞争力,巩固了优势产品的国际市场地位,推动了本国产业向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转移,进而提高出口额中的国内增加值。以上两个方面为本文探讨知识生产是如何通过影响技术创新、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出口增加值提供了契机,这或许是破解“低端锁定”困境、助力中国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攀升的突破口。

从目前的研究看,(1)关于知识生产的研究主要从理论逻辑与结构机制视角探究了知识生产的概念、时空转变、特性等[3,4],缺乏将知识生产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的实证关系研究;(2)关于出口增加值的影响因素的研究多从贸易协议[5]、要素投入[6,7]、合作环境与研发投入[8]、技术进步[9,10]等视角展开,缺少从知识生产角度探究知识生产通过何种路径影响出口增加值及该影响是否存在非线性溢出门槛效应的实证研究。本文基于国家(地区)-部门-年份的出口增加值数据,以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衡量真实出口实力,纠正了总值贸易指标与真实贸易收益的错配;测度了知识生产水平指标,实证探究了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并针对知识生产是通过何种路径助推出口增加值提升的角度展开讨论,丰富了已有文献;分类讨论了不同学科、不同行业类别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影响的异质性、知识生产对不同类型出口增加值分解项的异质性,为制定创新政策及贸易政策提供决策参考;分析了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影响的非线性特性,为提升我国出口增加值、助力我国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继续向更高端环节攀升提供经验参考。

1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1.1 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

知识生产是促进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出口增加值。

(1)知识生产凭借其非竞争性与非排他性,可同时被不同的经济参与者使用,且不会产生额外的成本,有助于企业实现新产品的更新迭代。更新迭代的新产品能够迅速抢占国际市场,并延伸本土产业链,提高全球价值链高端生产环节的参与度,减少关键核心产品的进口依赖,进而显着提升出口增加值[11]。同时,知识生产能力较强的产品更容易吸引研发资金、人才等创新资源,使得越来越多的本土企业进入市场,扩大了本土市场规模,引起规模效应和范围经济,有助于出口贸易结构转型升级,进而提升我国出口增加值。

(2)技术创新作为承接知识生产环节与产品生产环节的关键枢纽,间接影响出口产品的国内增加值。创新活动是一个过程,知识生产作为创新过程的第一个环节,产出新知识新思想;技术进步作为创新过程的第二个环节,将生产的新知识新思想进行成果转化。①技术创新有助于提升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推进加工贸易向一般贸易转变,提升高技术产品的国产化率。技术创新帮助本土企业从进口替代转向自主生产,使全球价值链嵌入位置从“微笑曲线”中段向两端攀升。若生产出来的新知识没有经过技术创新转化落地,高技术中间品只能采用进口替代方式获取,那么本土企业也只能以低端嵌入方式参与国际分工,无法摆脱“两头在外”困境,国际竞争力与出口额中的国内增加值将难以提升;②技术创新能够促进本土企业提升产品多样性,带动了其他上下游关联企业参与国家(地区)价值链分工。经过迭代更新生产出来的新知识通过技术创新进行转换落地,丰富了产品多样性,提升了消费者满意度。消费需求的提升反过来倒逼产品的迭代更新,企业逐渐将产品的某些生产环节交付国内其他上下游关联企业来生产,带动了上下游企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延伸了国内产业链,提升了出口中的国产化比重,进而提升出口增加值[11-13];③技术创新能够完善产业链各环节分工体系,加速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提高本土企业全球价值链生产长度与上游度。新知识与新技术的迭代更新带来了产业链分工精细化与消费终端碎片化,加深了产业链上下游不同环节企业间关联程度,提升了资源配置效率,提升产业中的高技术产品比重,减少进口依赖,增强对进口中间品技术外溢的吸收能力,缩小与全球领跑者的技术差距,进而提升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另外,不断将新知识和新技术嵌入生产环节,有助于破除上下游企业的互动壁垒,促进产学研协同创新,帮助企业攻克“卡脖子”难关,实现自主正向设计研发能力,抢占国际市场先机,并形成规模经济与范围经济,使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的提升[14-17]。

(3)知识生产可通过提升全要素生产率,间接促进出口增加值。知识生产以新知识、新方法为内核,是应用技术赖以发展的基础。新知识、新方法一旦成功应用于生产,可提升全要素生产率,促进全球价值链核心产品实现科技成果的产业转化,进而增强关键产品自主可控能力,推动本国产业向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转移,提升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18-20]。基于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1:知识生产有助于出口增加值的提升。

研究假设2:技术创新、全要素生产率是知识生产提升出口增加值的中介机制。

1.2 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非线性影响

从内生增长理论角度考虑,新知识经过技术转化及生产率提高等路径,有助于突破技术攻关、提升出口增加值,延伸全球价值链。随着知识生产水平的提高,企业更容易通过学习效应加快新产品新技术的成果转化,提高生产效率与利润率,加快全球价值链关键产品实现自主研发创新,进一步提升贸易中的国内增加值[14]。另外,丰富的新知识新思想能够使本土企业更容易吸收来自进口中间品的技术溢出,提高自主正向研发设计能力,削弱国际市场上优势产品在位者的主导优势,实现技术赶超,推动出口贸易中的国内增加值的提升。然而,也有研究认为过高的知识生产水平并不一定带来效益的增长,可能存在“创新悖论”,过高的知识生产对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溢出效应会减弱。知识生产水平的提高带来的过高的知识产权保护会抑制创新升级空间及动力,减弱知识生产对全球价值链分工收益的提升作用[15]。基于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3: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存在非线性溢出效应。

2 研究设计2.1 模型设定

(1)基准回归模型

本文构建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溢出效应模型如下:

其中,被解释变量为出口增加值;核心解释变量为知识生产;Zijt表示控制变量;α0表示常数项;αc表示估计系数;μi表示国家(地区)固定效应;θj表示部门固定效应;δt表示时间固定效应;εijt表示残差项。

(2)中介效应模型

考虑到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可能存在的中介作用,为探究技术创新、全要素生产率是否是知识生产促进出口增加值的中介变量,构建以下中介效应模型:

其中,将技术创新作为中介变量时,β0、γ0表示常数项;β1、βc、γ1、γ2、γc为估计系数。在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系数α1显着的情况下,检验知识生产对中介变量技术创新的影响系数β1,以及知识生产、技术创新同时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系数γ1、γ2,以判定中介效应是否存在。若中介效应存在,再进一步探究是部分中介效应还是遮掩效应。

同理,将全要素生产率作为中介变量时,η0、ρ0表示常数项;η1、ρ1、ρ2、ρc表示估计系数。在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系数α1显着的情况下,检验知识生产对中介变量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系数η1,以及知识生产、全要素生产率同时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系数ρ1、ρ2,以判定中介效应是否存在。如果存在中介效应,进一步探究是部分中介效应还是遮掩效应。

(3)门槛效应模型

考虑到知识生产的出口增加值溢出效应不一定是线性的,随着知识生产水平的提升,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或许会存在显着性差异。本文根据Hansen 的做法,构建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影响的门槛模型:

其中,Thresijt表示门槛变量(知识生产);λ0表示常数项;λ1、λ2、λ3、λ4表示估计系数;θ1、θ2表示门槛值。

2.2 变量设定

(1)被解释变量

在总贸易流分解法(WWZ)中,王直等(2015)[21]根据产品来源地、最终吸收地及吸收方式的不同,将出口贸易总额分解为8 大类16 小项。由于本文使用到的变量均为国内增加值(VAX)的分解项,下文将简单介绍国内增加值(VAX)的分解步骤。

在Q个国家(地区)的设定下,Q个国家(地区)的总产出包括中间使用和最终使用:

其中,Xs为s国总产出,Ast为s国提供中间品给t国使用的直接使用系数矩阵,Yst为s国提供的被t国吸收的最终品。

由于上式中的Ast可表示为本国生产并被本国中间使用的矩阵Ass和本国生产并被提供给他国中间使用的矩阵Ast,s≠t:

于是,Q个国家(地区)的总产出如下:

其中,AD为国内直接消耗系数矩阵,YD为被国内吸收的最终品矩阵,ADX+YD表示一国为本国提供的中间品与最终品;AF为国家(地区)间的直接消耗系数矩阵,YF为国家(地区)间的最终品矩阵,AFX+YF为一国向他国提供的中间品与最终品,即一国的总出口E=AFX+YF。那么,s国的总产出。移项可得:(I-Ass)-1Es为出口拉动的国内增加值。其中,s国出口拉动的国内增加值Vs(I-Ass)-1Es用VAXs表示,即s国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VAXs=Vs(I-Ass)-1Es。

因此,s国的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VAXs为: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42 个国家(地区)①35 个部门②的出口增加值VAX,根据王直等(2015)[21]提出的增加值贸易核算方法,将出口增加值VAX分解为:被外国吸收的国内增加值DVA①+②+③和出口返销的国内增加值RDV④+⑤。其中,被外国吸收的国内增加值DVA又可被分解为以最终产品的形式被进口国吸收的本国增加值DVA_fin①、以中间品形式被进口国用于生产其国内最终产品并最终被进口国吸收的本国增加值DVA_int②、以中间品形式被进口国再次出口至第三国并最终被第三国吸收的本国增加值DVA_ree③,上述指标均作对数化处理。

(2)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核心解释变量为国家(地区)整体的知识生产。本文还围绕材料学科、环境学科、计算机学科、能源学科、生化遗传学③学科、数学学科等不同学科的知识生产对不同类型出口增加值的影响进行进一步检验。知识生产的二级指标为论文发表数量、被引数量、被引次数,通过熵权法与主成分分析法降维处理后得到一级指标。

(3)中介变量与门槛变量

本文中介变量为技术创新、全要素生产率。其中,技术创新用专利数衡量,全要素生产率为按现行购买力平价计算的TFP水平。本文门槛变量为知识生产,衡量方法前文已说明。

(5)控制变量

本文控制变量分别为:人力资本,用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与教育回报率衡量;人口规模,用各国人口数量(百万)衡量;家庭消费,用家庭消费占GDP 比重衡量;投资份额,用投资份额占GDP 比重衡量;投资回报率,用投资回报比率衡量。

2.3 数据来源

被解释变量出口增加值及其分解项计算的原始数据来自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The World Input-Output Database(WIOD)④,经增加值贸易核算方法(WWZ)测算得到。结合ADB 2021 版投入产出数据库对WIOD 2016 版的数据进行了延长,并将WIOD 2016 版数据库中的56 个部门按类别依次对应到ADB 2021 版数据库中的35 个部门中。知识生产数据来自SCImago 机构排名平台⑤;技术创新Tech_Innoijt数据来自World Bank 数据库⑥;全要素生产率TFPijt来自佩恩表PWT⑦。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被解释变量出口增加值均值为7.356,标准差为3.481,最小值为-18.384,最大值为19.485,表明不同国家(地区)不同部门间的出口增加值最大值与最小值之间的差距较大;对于解释变量知识生产指标的均值为0.980,标准差为2.739,呈现出均值小、标准差大的特征,表明各国各部门知识生产水平差异较大,各学科知识生产也呈现出相似特征。各控制变量均值大于标准差,表明离散程度相对不大。由于篇幅限制,描述性统计结果表格做省略处理。

3 实证分析3.1 基准回归

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的基准回归结果(考虑到篇幅有限,结果表略)显示,知识生产显着促进了出口增加值的提升,研究假设1 得到验证。在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后,结果无显着性差异,人力资本、投资份额显着促进增加值贸易,家庭消费、人口与出口值存在一定错配性。这或许是因为人口较多的国家(地区)多为处于全球价值链下游的国家(地区),其对全球价值链的依赖程度大于贡献程度,在国际分工中处于相对较低的地位。同样,家庭消费较高带来相对较低的储蓄,进而影响投资水平,这不利于出口增加值的提升。

3.2 中介效应检验

为进一步探究知识生产影响出口增加值的中介路径,本文分别考虑技术创新、全要素生产率在知识生产影响出口增加值的过程中是否存在中介效应。表1 机制(1)结果显示,技术创新在知识生产影响出口增加值的过程中起到部分中介效应。由于技术转化资金投入大、失败风险高,企业出于成本及经验考虑,更容易选择对通过跟踪模仿式创新生产出来的新知识进行技术转化试验,不愿主动选择对通过原始创新方式生产出来的新知识进行技术转化及技术迭代更新,企业这种回避风险的选择阻碍了新产品进入大规模产业化阶段,导致新产品的技术进步慢、转化率低、价格高,在出口中出于不利地位,减慢出口增加值的提升。

同理,表1 机制(2)结果显示,全要素生产率在知识生产促进出口增加值的过程中起到部分中介效应,研究假设2 得到验证。新知识的产生,使得新产品更快实现更新迭代及颠覆式创新,降低了产品商业化的成本,加强了创新资源聚集,提升了全球价值链关键核心产品的全要素生产率。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有助于吸引外资、加强人才流动与产学研合作,有助于实现关键技术突破,进而抢占国际市场先机,提升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掌握全球价值链关键核心产品主动权。

3.3 异质性检验

3.3.1 出口增加值类型异质性

表2 列(1)、(2)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异质性检验结果显示,知识生产对被外国吸收国内增加值的影响系数0.103 大于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系数0.091,但知识生产对出口返销国内增加值的促进效应并不显着,这说明知识生产对增加值贸易的影响根据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方式的不同而存在显着性差异,这或许是由于出口返销国内增加值在出口增加值中所占的比重较小所致;同时,出口返销国内增加值越高,意味着一国更多地以内需拉动出口,且出口主要以上游研发端与下游营销服务端产品为主。知识生产对出口返销国内增加值的正向促进效应并不显着,意味着相对于“微笑曲线”两端高附加值环节而言,生产出来的新知识在经过成果转化后更容易作用于“微笑曲线”中段的低附加值环节的产业化发展,这或许是由低附加值环节新知识的低转化成本、新技术的低习得成本所致。

表2 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异质性检验

表2 列(3)~(5)为知识生产对被外国吸收国内增加值的分解项的影响,知识生产对最终产品的国内增加值的提升作用最强。这可能是由于以最终品形式被国外吸收的国内增加值在被国外吸收的国内增加值中的占比最高,知识生产对最终品溢出效应更容易引致技能偏向性的技术进步,既能更快提高要素密集度,使得生产出的新知识更快地通过技术创新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又能有效实现贸易部门与本土部门广泛联系,提高资本与劳动力等生产要素的流动,从而提升生产率、降低产品相对价格,发挥国内最终品对国外进口的替代效应,实现最终品的国内增加值的更快提升;另外,表2 结果显示,知识生产对全球价值链低端加工、组装生产环节的最终品出口的拉动作用最强,对中高端生产环节的中间品出口的拉动作用次之,对被国外进口后加工再出口的拉动作用最弱,这并不利于出口增加值结构的优化。原因可能在于:(1)刚生产出来的知识在进行成果转化最终进入产业化阶段的过程需要较长时间,新知识的迭代更新并非一蹴而就,拉动低端环节出口所需要的技术转换周期相对于中高端生产环节来说较短,因而知识生产的带动效应能更快得以展现;(2)新知识需要区分是“从零到一”的原始创新还是基于技术外溢及已有知识的模仿优化式创新。由于模仿创新在知识生产中占据的比重较大,原始创新类知识生产对中高端环节出口的拉动效应难以追赶模仿式创新对低端生产环节出口的拉动效应,进而知识生产对以最终品形式被国外吸收的出口增加值的提升作用存在一定程度的“低端锁定”效应。

3.3.2 学科异质性

表3 中材料、环境、计算机、能源、生化遗传、数学6 个学科类别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结果显示,各细分学科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均呈现出正向促进效应。其中,材料学科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存在高溢出效应的原因可能是各国为应对材料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塑可能引发的断链风险导致的。为了避免关键战略材料严重进口依赖、加快突破前沿新材料从知识生产到技术转化最终进入产业化应用过程中的瓶颈、抢占优势领跑材料的国际市场先机,各国增强了对战略性新型材料从知识生产到技术转化再到产业化出口的全流程能力的重视。

表3 不同学科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异质性检验

3.3.3 行业类型异质性

表4 中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知识密集型、健康教育公共服务业的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结果显示,知识密集型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相对最强。知识密集型行业的新知识生产阶段的研发投入大,后期更容易得到技术支持,并顺利进入产业化阶段。另外,作为扩大就业、保持经济发展与社会稳定大局的关键,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新知识在技术转化阶段进行资源配置时更容易获得倾斜性支持,有助于发挥我国成本优势,进一步提高劳动生产效率,对出口增加值的拉动作用也更强。此外,健康教育公共服务业的新知识则更容易得到政府政策的支持,尽快进入成果转化阶段,进而提升出口增加值。资本密集型产业的研发启动资金高、中试成本大,出于利润率考虑,企业对资本密集型行业新知识的技术转化意愿不强,带动出口增加值效果不明显。

表4 不同行业类型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异质性检验

3.4 门槛效应

表5 的知识生产对不同类型出口增加值分解的门槛效应显示,随着知识生产水平的提升,知识生产对不同类型的出口增加值的促进作用呈现出先增后减的非线性特征,说明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分解的促进作用受到知识生产水平的影响。可能的原因在于,过高的知识生产可能引发“创新悖论”,或者新知识没能很好地通过技术创新或全要素生产率路径进行成果转化。过高的知识生产数量很可能带来过度的知识产权保护,抑制了关键核心领域新知识的更新迭代及颠覆式创新,最终错失制胜国际市场新赛道的先机,进而影响出口增加值的提升;另外,与事后被证明成功的跟踪模仿式新知识相比,高额的试错成本与有限的创新资源使得企业不愿意对投入成本高、失败风险大的原创性新知识进行技术转化试验,大量的新知识无法顺利经过技术转化进入到产品生产环节,于是创新资源被汇聚到失败率较低的仿制创新产品的技术转化上,而原创性高技术产品更加无法摆脱进口依赖,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难以提升。

表5 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门槛效应——基于不同类型的出口增加值分解项

3.5 稳健性检验

由于篇幅限制,稳健性检验结果表格略。知识生产滞后1 期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与基准回归并无显着性差异,本文估计较为稳健。滞后1 期的知识生产的系数0.201 大于当期知识生产的系数0.091,可见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存在滞后效应与积累效果。新知识刚生产出来时,由于技术转化难度大、成品稳定性差、消费者熟悉度低等原因,难以迅速占领市场。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产品技术逐渐成熟,品牌营销渠道拓宽后,产品才能打入消费市场,进入规模化量产阶段,出口增加值的提升效应逐渐显现。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42 个国家(地区)35 个部门2011~2021年的面板数据,结合WWZ 方法对出口贸易数据进行分解,实证探究了知识生产对出口增加值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根据结论,提出以下政策启示:

(1)加快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建设,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①发挥政府引导作用,通过设立重大科技专项、政府性引导基金支持等举措进行资源倾斜性配置,加快实现技术突破;同时,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领军型科技企业的支持力度,激发社会资本参与积极性,为新产品提供大规模化生产的资金支撑;②要发挥市场作用,加快技术迭代进步。发挥国有企业的补短板强弱项的战略支柱作用,营造协同创新良好氛围,加快攻克基础原理及底层关键共性技术;另外,鼓励企业加快应用研究,并做好知识产权布局,抢占国际标准制定主导权,推动全球分工地位的提升。

(2)培育多元化创新主体,加强高校、院所及领军科技企业等创新主体间的产学研协同创新攻关,促进科研成果转化落地并进入产业化发展阶段。加快技术成果转化,将创新资源配置重点从跟踪模仿式创新转向原始创新,推动新的理论研究尽快通过技术转化进入产业化应用阶段,助力我国全球价值链关键产品领跑新赛道;另外,加快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把握技术赶超的机会窗口,抢占国际市场先机,提升优势领域关键核心产品出口增加值。

(3)加快推进贸易强国建设,优化产业链全球布局。①持续扩大开放,降低关税、非关税贸易壁垒,打破全球价值链上下游要素交换屏障;②系统布局国际标准竞争新赛道,强化中国企业在新一轮国际标准制定中的作用,积极参与国际标准制定谈判,提高国内技术标准的开放程度与国际影响力;③加强国际合作,参与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化进程,深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合作,增强我国全球价值链抵御风险的能力,提升出口增加值水平。

注释:

①42 个国家(地区)为:澳大利亚、奥地利、比利时、保加利亚、巴西、加拿大、瑞士、塞浦路斯、捷克、德国、丹麦、西班牙、爱沙尼亚、芬兰、法国、英国、希腊、克罗地亚、匈牙利、印度、印度尼西亚、爱尔兰、意大利、日本、韩国、立陶宛、卢森堡、拉脱维亚、墨西哥、马耳他、荷兰、挪威、波兰、葡萄牙、罗马尼亚、俄罗斯、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瑞典、土耳其、中国台湾地区、美国。

②35 个部门为:农业、狩猎、林业和渔业;采矿和采石;食品、饮料和烟草;纺织品和纺织品;皮革、皮革制品和鞋类;木材及木制品和软木制品;纸浆、纸张、纸制品、印刷和出版;焦炭、精炼石油和核燃料;化学品和化学产品;橡胶和塑料;其他非金属矿物;基本金属和预制金属;机械;电气和光学设备;运输设备;制造、回收;电力、天然气和水供应;建设;汽车和摩托车的销售、维护和修理,燃料的零售;批发贸易和佣金贸易,机动车辆和摩托车除外;零售贸易,机动车辆和摩托车除外,家居用品修理;酒店和餐馆;内陆运输;水运;航空运输;旅行社的其他辅助交通活动;邮电;金融中介;房地产活动;机电设备租赁和其他商业活动;公共行政和国防、强制性社会保障;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其他社区、社会和个人服务;有就业人员的私人家庭。

③生物化学、遗传学和分子生物学(Biochemistry,Genetics and Molecular biology,BGM),简称“生化遗传学”。

④WIOD 2016 投入产出数据库:https:/ /www.rug.nl/ggdc/valuechain/wiod/wiod-2016-release。

⑤SCImago 机构排名平台网址为https:/ /www.scimagoir.com/。

⑥世界银行公开数据库网址为https:/ /data.worldbank.org/。

⑦宾州世界表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国际生产、收入和价格比较研究中心(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Comparisons of Production,Income and Prices,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编制的涵盖188 个国家和地区收入、产出、投入和生产率的相对水平的数据库,其网址为https:/ /www.rug.nl/ggdc/productivity/p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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