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静 齐军明
（江西财经大学统计与数据科学学院，南昌 330013）
引 言2020 年，习近平总书记根据国内外局势变化，创造性地提出了“双循环” 经济发展模式。“双循环” 经济模式强调增强国内大循环的动力和可靠性，以国内大循环带动国际循环的发展，国际循环反过来为国内循环注入新动力，最终形成相互促进、相互影响的国内国际双循环。换言之，“双循环” 经济模式要求充分利用好国内外两种资源、两个市场，形成有效联动的国内国际双循环。2021年11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三次“一带一路” 建设座谈会上的讲话，对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有效联动给予了重要启示。总书记强调，“共建一带一路 要更好服务构建新发展格局”，“为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提供有力支撑”。此外，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共建一带一路 主要着力点放在服务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上” 这是新发展阶段下推动共建“一带一路” 高质量发展和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大计。自“一带一路” 倡议（以下简称倡议）提出以来，倡议作为顺应国际经济形势、衔接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重要抓手，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1） 倡议促进了我国贸易和投资规模的提升。据中国一带一路网消息，截至2022年11 月底，我国与“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地区）进出口合计12.54 万亿元，对“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地区）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为191.6 亿美元； （2） 世界各国对倡议的参与程度大幅提升。截至2023 年1 月，我国已同151 个国家（地区）和32 个国际组织签署共建“一带一路” 合作文件200 余份。从国内视角看，倡议覆盖我国东部、中部、西部共18 个省（区、市），是联通国内和沿线国家（地区）开放合作的互利共赢之路。就东部地区而言，在“一带一路” 建设过程中将通过学习、示范和溢出等效应参与更高层次、更高水平的国际大循环，进而提高国内生产投资规模和供给能力，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发展； 就西部地区而言，在“一带一路” 建设中将由改革开放的内陆转变为连接中亚、西亚和欧洲等国际市场的前沿，一定程度上畅通了西部地区的国内国际双循环； 而中部地区将在地理位置上起到承东启西的作用。
据此，我国应继续推动“一带一路” 高质量建设，充分发挥倡议对新发展格局的支撑作用，推动国家间协调、联动、包容发展，为中国和世界经济循环注入新动力。本文立足“双循环” 新发展格局，以“一带一路” 倡议为切入点，试图通过DID 方法来研究倡议与沿线省域“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带动作用。本文亟需探究的一个问题是倡议是否促进了沿线省域“双循环” 有效联动水平的提升？ 如果是，其内在的影响机制是什么。另一个问题是这种效应是否存在区域异质性？ 对于上述两个问题的探究，有助于厘清倡议引领“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内在机理，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为实现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参考。
1 文献综述1.1 “一带一路”与“双循环”的定性研究曹雨（2023）［1］研究指出倡议和新发展格局具有内在的耦合关系，并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基础、马克思社会再生产理论核心要点、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体制实践、人类命运共同体目标等多个维度对两者耦合关系进行了阐释。陈健（2021）［2］指出倡议具备可持续发展、互利共赢、互联互通等优势，将助力新发展格局的高质量发展。同时，王义桅（2021）［3］、刘功润（2021）［4］指出“一带一路” 是“双循环” 新发展格局的重点内容之一，“双循环” 新发展格局将推进“一带一路” 高质量建设。李文博和王燕武（2021）［5］认为倡议有助于提升国内市场一体化程度，挖掘消费增长潜力，促进国内循环，同时以全方位、全开放的方式推动国际经济循环。刘璇和李梁栋（2022）［6］指出倡议以国际大循环为主攻方向，将是我国在新发展阶段转移国内产能过剩、推进产业结构升级、实现国际分工地位提升、逐步扭转区域外资不平衡问题、促进国内大循环的重要途径。王娟娟（2020）［7］研究发现西部陆海贸易新通道已经具备构建单循环强支撑、国内外循环互促进的条件。倪红福等（2022）［8］从贸易、流通和投资需求格局等方面分析了倡议对“双循环” 的影响。刘洪愧（2022）［9］从企业角度提出建立“一带一路” 境外经贸合作区来构建新发展格局。涂永红等（2021）［10］认为应通过贸易、投资、规则和平台四大实施路径，推进“一带一路” 高质量建设与“双循环” 格局良性互动。
1.2 “一带一路”与“双循环”的定量研究倡议主观上是与周边国家寻求国际合作，为破除中心－外围全球化风险而作出的战略安排。因此，不少学者从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和全球化等视角，研究了倡议对我国进出口贸易、双向投资和全球价值链的影响。（1） 进出口贸易方面。倡议促进了中国沿线地区出口贸易发展［11］，扩大了沿线省（区、市）的贸易规模［12］，提升了西部地区对外贸易的潜力和进出口贸易的整体水平［13，14］，同时还提升了沿线省（区、市）国际贸易平均效率［15］，其中大部分省（区、市）的外贸效率处于规模回报递增阶段［16］； （2） 对外投资等方面。倡议不仅促进了国内沿线省（区、市）的对外直接投资［17，18］，还显着地促进了中国企业对外绿地投资增长［19］，并正向提升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出口促进效应［20］；（3） 全球价值链方面。倡议能够重塑中国参与国际分工的格局［21］，提高中国及沿线参与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22］。
纵观现有文献，倡议与构建新发展格局的研究主要聚焦二者的辩证关系，实证研究更多是分析倡议对进出口贸易、对外投资等国际循环内容的影响。据此，本文以2007～2021 年省（区、市）面板数据为样本，研究倡议对沿线省域“双循环”有效联动的效应及其作用机制，并分东部和中、西部地区探讨区域异质性。纵观现有文献，“一带一路” 倡议与构建新发展格局的研究主要聚焦二者辩证关系，实证研究更多是分析倡议对进出口贸易、对外投资等国际循环内容的影响，鲜有文献探讨“一带一路” 倡议与“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关系。据此，本文将“一带一路” 倡议与“双循环” 有效联动纳入统一分析框架，实证探讨了倡议对沿线省域“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直接效应、作用机制和区域异质性。这丰富了“一带一路” 倡议与新发展格局的研究内容，对推动“一带一路” 高质量建设和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 理论逻辑与运行机制2.1 理论逻辑2.1.1 “一带一路” 建设与国内大循环
2023 年1 月，在二十届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体学习（以下简称第二次集体学习）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更好统筹扩大内需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增强国内大循环的动力及可靠性”。倡议有利于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扩大内需战略的实现。具体而言，倡议主观上是与沿线国家（地区）开放合作，但客观上也促进了国内生产投资规模扩大和供给能力提升，同时输送国内积累的产能、库存，缓解国内“去产能”、“去库存” 的压力，为国内产业转型升级赢得时间，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发展。同时，倡议通过参与国际大循环可以缓解国内就业压力、增加居民收入，增强消费意愿，加快形成有收入支撑的消费需求体系，畅通国内经济循环。在第二次集体学习中，习近平总书记还指出，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要“全面推进城乡、区域协调发展”，“真正形成全国统一大市场”。就实现区域协调发展而言，倡议有助于国内沿线区域间的协同，加强省际间的交流合作，实现创新成果、要素资源共享，并优化自身区域内部企业、社会组织和政府部门间的协调发展； 倡议通过示范、溢出和竞争等效应带动非沿线区域的协同发展，进而缩小沿线和非沿线区域之间差距。就形成全国统一大市场而言，倡议改变了中、西部落后地区的封闭状态，使得西部地区由改革开放的内陆地区变成前沿地区，促进了商品要素的流通，破除了地方性小循环，加快了国内统一大市场建设进程。
2.1.2 “一带一路” 建设与国际大循环
第二次集体学习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要“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增强在国际循环中的话语权”。共建“一带一路” 有利于把握发展主动权，增强国际大循环中的话语权。（1） 倡议以全方位的方式推动国际大循环。倡议的目标是努力实现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与以往单纯的对外投资、进出口贸易不同，倡议打造的是全方位的共商共建共享的国际合作新平台，寻求制度、文化、民心等层面的认同感和各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无疑会提升国际大循环的广度和深度； （2） 倡议以全开放的方式推动国际大循环。与西方发达国家以资本为中心的开放战略不同，倡议秉承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不以国家大小、意识形态论亲疏，只要遵循互利共赢原则均可加入该倡议。有研究显示，中国主导的“一带一路” 建设，正在发挥沿线国家（地区）的比较优势，改变着以往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中被边缘化的格局［22］。
2.1.3 “一带一路” 建设与国内国际双循环
古典的比较优势理论、新古典的要素禀赋理论及全新派的需求相似理论为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内外联动提供了理论支持。这些理论都一致认为国内市场是国际市场的基础，两者是相互促进、内在统一的。国内循环为国际循环打下坚实的基础。“一带一路” 建设以国内市场为依托，凭借我国超大市场规模和需求潜力，发展对外贸易和投资，延长了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促进了新兴产品市场产生，推动国际大循环优化升级。此外，倡议沿线国内需求的增加会促使进口扩大，为出口打下基础，提升国际大循环。国际循环的发展为国内循环注入新动力。倡议通过国际循环可以缓解国内就业压力、增加居民收入，加快形成有收入支撑的消费需求体系，实现国民经济良性循环； 同时，倡议通过发展对外贸易和投资，也会通过示范、溢出等效应提升国内生产力，进而扩大国内供给规模和提升供给质量。即倡议以国内市场为依托，将国际循环包含于国内大循环之中，推动着国内外两个市场的良性互动。
据此，本文提出假设1： “一带一路” 倡议促进了沿线省域“双循环” 有效联动。
2.2 运行机制2.2.1 交通基础设施联通
2020 年9 月，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八次会议提出“推进现代流通体系建设，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有力支撑”。现代流通体系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建设现代综合运输体系。交通运输等硬设施的联通是连接国内外两个市场最直接的方式。倡议的优先合作方向是加强与沿线国家（地区）之间的基础设施联通。国际上中老、中泰铁路有序展开，中吉乌国际道路、柬埔寨6 号公路先后运行，瓜达尔港持续推进及多国协作的中欧班列常态化运行，实现了中国与沿线国家（地区）市场的联通。赵红军等（2022）［23］发现中欧班列开行显着增强了开行城市的货运能力，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国内国际双循环发展。同时，倡议也注重国内沿线地区的交通联通。如新疆出台《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交通枢纽中心建设规划（2016 ～2030年）》，明确提出要建设“四廊四轴” 综合运输通道，诸如此类的还有甘肃、广西、重庆、上海等省（区、市）。此外，朱丽萍等（2022）［24］发现倡议通过基础设施联通促进了我国流通业的发展，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了理论依据。
据此，本文提出假设2： “一带一路” 倡议通过交通基础设施联通提升了“双循环” 有效联动水平。
2.2.2 双边贸易和投资
倡议下的贸易畅通给中国及沿线国家（地区）注入新的动力，提升了双边贸易和投资便利化水平。（1） 对外贸易和投资规模稳步提升，截至2022年6 月底，我国与沿线国家（地区）货物贸易额累计约12 万亿美元，对沿线国家（地区）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超过1400 亿美元； （2） 第五届国际进口博览会共有145 个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参展，按1年计，累计意向成交额达735.2 亿美元，比上一届增长3.9%。另外，自贸区外商投资进入中国的门槛大幅放宽，其负面清单由2013 年的190 项缩减至2021 年的27 项，营商环境明显改善，提升了双边贸易和投资规模； （3） 倡议也促进了国内沿线省（区、市）的贸易、投资发展。如倡议扩大了沿线省（区、市）的贸易规模［12］，提升了西部地区对外贸易的潜力和进出口贸易水平［13，14］，促进了沿线省（区、市）的对外直接投资［17，18］。这种双边贸易与投资极大地促进了国内沿线地区对外交流合作，有利于国内外市场的互动。
据此，本文提出假设3： “一带一路” 倡议通过双边贸易和投资提升了“双循环” 有效联动水平。
2.2.3 金融支持
倡议下的资金融通包括金融合作、信贷畅通、金融环境等方面。国际上，金融合作主要有开展投资银行合作、设立各项基金、签订货币互换协议等。如丝路基金、欧洲投资基金和中欧共同投资基金，为中小企业提供了融资支持； 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惠及亚洲及非亚洲等区域，为亚洲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提供了强大的资金支持； 多边开发融资合作中心（MCDF）基金建设促进了各国开展金融合作。信贷畅通主要指信贷的规范化和便利化。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外贸保稳提质的意见，提到要加大对进出口信贷支持，强化对中小微外贸企业的融资增信支持。上述金融举措有利于帮扶沿线国家（地区）、企业应对融资难等挑战，助力国际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此外，稳定的金融环境也有利于获取金融支持，助推“双循环” 发展。国内地区层面，倡议沿线省（区、市）也制定了本地区的金融融资规划。如陕西省“十四五” 规划中提到要创建西安科创金融、铜川普惠金融等改革试验区，吸引境内外各类金融机构落户陕西，为陕西金融市场融资带来便利，促使国内市场运行通畅； 如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发布《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区域金融中心建设规划（2016～2030 年）》 中提到努力建设金融贸易和跨境金融服务基地，打造内外联通的“一核两翼”区域国际金融中心。
据此，本文提出假设4： “一带一路” 倡议通过金融支持提升了“双循环” 有效联动水平。
3 研究设计3.1 双重差分模型构建2015 年3 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和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 （以下简称为愿景与行动）。本文将愿景与行动圈定的国内沿线18 个省（区、市）定义为处理组，其他12 个省（区、市）定义为控制组，采用双重差分的方法考察倡议对“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引领作用。参考已有研究，本文以2014 年为倡议的政策节点，将2007～2013 年作为政策干预前期，2014 ～2021 年为政策干预后期，构建DID 模型如下：
其中，下标i和t为地区和年度，Yit是有效联动指标，didit为核心解释变量，didit＝treati×posti。treati为政策哑变量，treati＝1 表示地区i实施了倡议，treati＝0 表示地区i未实施倡议。postt为时间哑变量，postt＝1 表示t时期为政策干预之后，postt＝0 表示t时期为政策干预前。controlsjit为本文的控制变量，λi为个体效应，μt为时间效应，εit是随机扰动项。
3.2 变量选取与数据说明3.2.1 被解释变量
一国需求分为内需和外需，内需主要包括消费和投资，外需包括进口和出口。国内循环的主要内容是消费和投资，国际循环的主要内容是进口和出口。因此，本文从需求视角出发，同时参考陈全润等（2022）［25］、黄群慧和倪红福（2021）［26］测度国内国际循环的思路，提出以各省（区、市）GDP 依赖于国内需求（消费和投资）的比重作为衡量国内循环的指标，依赖于国外需求（进口和出口）的比重作为衡量国际循环的指标。在国民收入核算中，支出法GDP 核算恒等式为：
式（2） 中，C是消费，IN是投资，EX是出口，M是进口，（EX－M）是净出口。
根据进口产品使用去向，M＝Cm＋INm＋，Cm、INm为进口用于直接消费和投资的最终品，为进口用于再加工的中间品。而，其中表示进口中间品加工后用于消费、 投资的产品，是进口中间品加工后用于出口的产品。对于Cm、INm、和应分别从式（2） 的消费和投资中扣除，此时的消费和投资为真实的国内最终需求。即式（2） 变为：
综上，本文的国内循环、国际循环指标计算公式分别为：
同时，参考王思文和孙亚辉（2023）［27］的做法，定义国内循环与国际循环的交乘项为本文的被解释变量，即“双循环” 有效联动指标。鉴于海关统计数据没有将进口产品按照使用去向进行划分，这里据海关统计贸易方式资料，将加工贸易进口部分作为的代理变量。
3.2.2 核心解释变量
政策和时间哑变量的交乘项，即didit，didit＝treati×postt，其回归系数表示倡议对沿线省（区、市） “双循环” 有效联动水平的净效应。
3.2.3 控制变量和机制变量
参考已有研究，选取了可能影响国内国际双循环水平的控制变量，具体变量如下： 科技水平（tech），以科学技术支出与GDP 的比值表征。城镇化水平（urban），以城镇人口数与总人口数的比值表征。产业结构（structure），以第三产业增加值与GDP 的比值表征。政府收支水平（gov），以一般预算收入与一般预算支出的比值表征。工资水平（wage），以就业人员平均工资与人均GDP 的比值表征。机制变量如下： 交通基础设施联通（infra），以铁路和公路营运里程的对数表征。双边贸易（trade），以贸易开放度表征。双边投资（invest），以投资开放度表征。金融支持（finance），以金融机构年末存贷款余额的对数表征。
3.2.4 数据说明
本文数据为2007 ～2021 年30 个省（区、市）（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不包括西藏及港、澳、台地区）的面板数据，所有数据均来自EPS 数据库、各省（区、市）统计年鉴和统计公报、中国对外投资统计公报。被解释变量由前文测算方法得到，为使回归系数便于观察比较，对被解释变量进行扩大10 倍处理。核心解释变量由Stata 计算得到。同时，为减少异方差的影响，对绝对量数据取对数处理。最终各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如表1 所示。
表1 变量的描述统计
4 实证结果分析4.1 平行趋势检验为说明在倡议实施前沿线省（区、市）和非沿线省（区、市）的“双循环” 有效联动水平不存在明显差异。本文截取政策实施前后的5 年时间线，采用事件研究法进行平行趋势检验，回归结果系数如图1 所示。据图1 可知，2014 年之前回归系数均不显着，2014 年之后的回归系数均显着为正值。这表明沿线省（区、市）和非沿线省（区、市）在倡议实施之前“双循环” 有效联动水平不存在显着差异，且2014 年之后的显着差异是由倡议带来的，即平行趋势检验通过，满足双重差分模型的前提条件。
图1 平行趋势检验结果
4.2 基准回归与稳健性检验结果表2 为基准回归和稳健性检验结果。列（1）结果显示，核心解释变量did在1%水平上显着为正，表明倡议促进了沿线省域的“双循环” 有效联动，验证了假设1。列（2） 是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进出口总额表示的内循环和外循环交乘的回归结果，核心解释变量did在1%水平上显着为正，说明了结论的稳健性。列（3） 是对所有控制变量滞后一期进行回归的结果，did依然在1%水平上显着为正。列（4） 是为解决长江经济带战略的外生影响，剔除同属于“一带一路” 沿线和长江经济带覆盖的地区（上海、浙江、重庆、云南）的回归结果，此时的did在5%水平上显着为正，表明本文的结论基本可靠。
表2 基准回归和稳健性检验结果
4.3 区域异质性分析为研究倡议对东部和中、西部地区的“双循环” 有效联动水平是否存在差异，本文将全国样本划分为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两个子样本①，来考察倡议在不同地区引领“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差异。
异质性检验结果如表3 所示。从分组回归结果看，东部地区did回归系数为0.299，且通过了1%水平显着性检验，中、西部地区did回归系数为0.045，但不显着。这表明“一带一路” 倡议对东部地区“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影响更大更显着②，这可能是因为东部地区多为经济发展水平高的沿海省（区、市），如北京、上海、浙江、江苏、广东等，其工业化进程、市场化程度、产业结构和基础设施等经济条件较好，更有利于构建国内统一大市场，国内循环的能力强。同时，东部地区在改革开放以来，一直都是对外开放的排头兵，参与国际大循环的程度更深，故而其“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水平更强。中、西部地区多为内部地区，工业和基础设施建设相对落后，现有的国内国际双循环的能力相对较低。
表3 异质性检验结果
尽管如此，中、西部地区依然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在未来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进程中必然会得以充分发挥。就西部地区而言，2020 年5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时代新格局的指导意见，提到要通过共建“一带一路”，加大西部地区开放力度，辐射全国。这为西部地区参与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了政策指导，同时西部地区幅员辽阔，矿产资源丰富、开发潜力较大。就中部地区而言，其人力资源丰富，同时地理位置上介于东部和西部地区之间，起着承东启西的纽带作用。综上，东部地区要持续发挥对外开放排头兵的作用，利用“一带一路” 建设平台，积极融入国际大循环，参与国际竞争合作，提升自身国际竞争力，同时也要发挥东部沿海地区的经济区位优势，扩大“江浙沪” 等经济核心的辐射范围，加强与国内其他地区的交流合作，适当转移东部高新技术产业、将优质资源逐渐向中、西部过渡。中、西部地区要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号召，破除区域壁垒，充分利用自身资源优势，大力发展经济，提升国内循环效率，同时以“一带一路” 为纽带，持续扩大向西亚、中亚乃至欧洲开放的程度，积极发展边境贸易和招商引资，将西部内陆地区对外开放的“洼地” 变成对外开放的“前沿”，并发挥好中部地区在国内沿线地区的桥梁作用，更好地推动地区“双循环” 有效联动。
5 机制分析5.1 机制模型构建前文研究指出，倡议作用于“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路径主要有3 条。为检验上述机制路径，参考李青原等（2022）［28］的研究，建立如下模型。
式（6） 中的Mit为机制变量，包括infrait/tradeit/investit/financeit。infrait表示基础设施联通，以铁路和公路营运里程的对数表征。tradeit是双边贸易，以进出口总额除以GDP 表示；investit是双边投资，以双向直接投资差额表示。financeit是金融支持，以年末金融机构存贷款余额的对数表征，其他变量定义同式（1）。
5.2 机制回归结果表4 为机制回归结果。如表4 列（1） 所示，核心解释变量did的系数在1%水平上显着为正，说明倡议促进了国内沿线省（区、市）的交通基础设施改善。谢众和李明广（2021）［29］指出交通基础设施更多地促进了企业嵌入国际大循环，加快以外循环联动内循环的经济发展模式形成。可见，倡议通过交通基础设施联通促进了“双循环” 的有效联动，验证了假设2。
表4 机制回归结果
如表4 列（2） 所示，did的系数在1%水平上显着为正，说明倡议促进了沿线地区的双边贸易发展。黎峰（2022）［30］指出进口贸易和出口贸易是经济大国推动国内外循环联动的重要渠道。可见，倡议通过发展双边贸易促进了国内沿线地区的“双循环” 有效联动，验证了假设3。同时，如表4 列（3） 所示，did的系数在1%水平上显着为正，说明倡议促进了沿线地区的双边投资。而双向跨境投资作为连接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重要媒介和载体［31，32］，以“引进来” 和“走出去” 的双规驱动模式推动并深化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发展［33］。可见，倡议通过发展双边投资促进了国内沿线地区的“双循环” 有效联动，验证了假设3。
如表4 列（4） 所示，did的系数在1%水平上显着为正，说明倡议促进了国内沿线地区的金融支持力度的加大。彭红枫和梁子敏（2021）［34］指出金融支持在构建“双循环” 新发展格局中发挥着资本配置和宏观调控的重要作用，并主要通过服务贸易、跨境资本和支付结算自由化促使国内国际经济有机结合。可见，倡议通过加大沿线地区的金融支持促进了国内沿线地区的“双循环”有效联动，验证了假设4。
6 结论和启示6.1 结论“双循环” 战略是我国为应对国内外局势而创新的经济发展模式，该经济模式强调国内国际双循环是双向的、内外联动的。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将“共建一带一路 主要着力点放在服务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上”。这是新发展阶段下推动共建“一带一路” 高质量发展和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大计。据此，本文立足新发展格局，利用2007～2021 年的面板数据，建立双重差分模型来研究“一带一路” 倡议与沿线省域“双循环”有效联动的带动作用、作用机制和区域异质性。研究发现： （1） “一带一路” 倡议促进了沿线省域的“双循环” 有效联动。采用替换因变量、控制变量滞后1 期和排除长江经济带战略冲击等方法后，本文的回归结果依然成立； （2） “一带一路” 倡议主要是通过交通基础设施联通、发展双边贸易、双边投资和加大金融支持力度作用于沿线省域“双循环” 有效联动； （3） 异质性分析发现，“一带一路” 倡议对东部地区的“双循环”有效联动影响更大更显着。
6.2 启示“一带一路” 倡议和“双循环” 新发展格局都是中国在顺应国内外环境变化下主动谋篇布局、前瞻未来，推动全球化发展的一项重大举措。本文致力于厘清“一带一路” 倡议引领“双循环” 有效联动的内在机理，为共建“一带一路” 高质量发展和构建“双循环” 新发展格局提供经验支撑，主要启示如下：
（1） 国内沿线各省（区、市）要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抓住“一带一路” 发展机遇，做好省际间经济发展规划，增强互信合作，加快实现全国“一盘棋”，打破区域壁垒，形成国内统一大市场。各地区政府要制定适合自身区域的发展策略，充分考虑区域异质性，将政策落实细化到每一个小区域，通过区域小循环畅通国内大循环，突出自身定位。如上海、浙江和广东要持续发挥对外开放排头兵的作用，利用“一带一路” 建设平台，积极融入国际大循环，打造“江浙沪”、“大湾区”等经济核心区域； 新疆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要持续扩大向西亚、中亚乃至欧洲的开放程度，积极发展边境贸易和招商引资，将之前对外开放的“洼地” 变成“前沿”； 云南、广西作为我国的西南门户，要打开西南区域的大门，扩大外部窗口。
（2） 强化基础设施建设，打造现代化的流通体系。持续推进跨国、省际高速铁路和公路等轨道交通建设，优化交通枢纽布局，提升交通枢纽的运输能力。如将新疆打造成“四廊四轴” 综合运输通道，发挥广西在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与陆上丝绸之路交汇点的作用，采用多式联运方式，提高流通效率。此外，要更加保障多国协作的中欧班列常态化运行，提升国际间货物往来，实现国内外市场的互联互通。推进大数据、5G 基站、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用科技赋能，以新基建驱动国内国际双循环有效联动。
（3） 深化贸易投资合作，创新贸易投资方式。①加快实现贸易便利化进程，积极发展现代服务贸易，加强外贸合作，整合贸易资源，实施贸易项目，拓宽贸易领域，借助进博会、服贸会等大力发展进出口贸易。创新贸易方式，积极发展跨境电商等新型商业业态和借助中欧班列等路径积极拓展国际市场，推进数字贸易发展，将数字技术与贸易项目相结合，用科技赋能传统贸易，实现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 ②加快实现投资便利化进程，拓展投资空间，推动新兴产业合作，实施积极主动的开放战略，发展跨国公司，鼓励中小型企业走出去，鼓励建设境外经贸合作区、跨境经济合作区，推动产业集群式发展。同时，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改善国内营商环境，统筹“引进来”与“走出去”，充分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的互动。
（4） 发挥金融资本的支撑作用，盘活国内外市场。①打造多层次的金融资本市场，合理有序发展金融业，加强金融支持力度，创新多样化的金融支持形式，鼓励金融机构优化创新外贸信贷产品和服务，提供多样化的融资便利； ②加强金融监管，构建区域性金融风险预警系统； ③完善进出口贸易融资模式，对相关项目给予利率优惠，降低中小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融资成本； ④加快实现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扩大人民币结算范围，促进金融机构可以通过跨境人民币境外投资和金融产品创新。
注释：
①本文的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山东、江苏、浙江、上海、福建、广东、广西、海南，共12 个省份； 中、西部地区包括内蒙古、河南、山西、黑龙江、吉林、湖北、湖南、江西、安徽、甘肃、青海、宁夏、陕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新疆，共18 个省份。
②异质性检验东部和中、西部地区的差异，已通过费舍尔组合检验，本文未报告，留存备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