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趣与刺点:摄影作为具象传播的解读

known 发布于 2025-09-09 阅读(298)

摘要:从具象传播理论的角度重申摄影阅读的内涵与外延,意趣与刺点成为解读摄影和摄影创作的新视角,在探讨意趣、刺点、二元性、具象传播等相关理论概念关系后发现,意趣的图片与一元性图片相似,与具象传播相关,注重于宣传的“画中话”;刺点的图片与二元性和传播具象相关,倾向于情感暗示和文化的延伸,注重图片的“画外音”,是摄影创作的新观点。

法国符号学家罗兰·巴特的《明室·摄影札记》被誉为是一本摄影理论经典著作,他对摄影有个著名的论断是“这个存在过”,阐述了摄影的时间和空间的共生性。除了摄影理论之外,这本书也是文学、文艺学领域的理论支点。巴特在书中就阅读照片的方式提供新视角,他确立了两个关系。第一是知面/意趣,是一种一般性的、热情的承诺,知面暗示了对照片诉求的被动反应,就是观众不得不从照片中理解本来的意义——那个摄影师需要传达的意义,这跟意趣相同;第二是刺点,即一个“刺点,斑点切口,小洞”,它涉及一种批评阅读的形成在照片上妨碍表现的统一和稳定的一个细节,如同一个切口,开启了批评分析开放空间的过程。知面是意趣,更深的阅读与刺点相关。

摄影是具象传播、是社会景观、是文化构建的复杂的影像话语系统,它的“真实性”是摄影阅读和批判的抓手。所谓真实的东西,是使得照片不只是纸片的东西——使得照片有意义的东西。应关注意识和无意识的过程以及实践和体制,以及照片赖以激发幻觉、制造意义、产生影响的东西。巴特把自己观看照片的审美经验作为探究摄影本质的立足点和出发点,力图从现象学路径进入照片影像的内部。以符号学思想对摄影图像进行多层次解读。意趣与刺点,成为理解摄影作为具象传播的图片一个“小切口”。

意趣、刺点

意趣(studium)

意趣没有明确的标准,这跟人们日常觉得“好”的人、景色、衣服、书籍所产生的那种模糊、平淡、无须承担责任的兴趣相同。意趣的照片是读者凭借日常习惯阅读的,它有这样的特征。

首先,意趣是理解照片的借口,跟个人欲望、兴趣、喜好等方面有关,是凭着个人经验来接受照片,如果这张照片不符合某个人的“意趣”,有可能会被视而不见,意趣的照片是“因为它能提供历史、提供文化,满足人们的某种需求,因为从文化的角度人们可以关注这些形象、面孔、姿态、背景和动作”。

其次,意趣来源于文化契约,照片提供文化,读者也需要这样的文化,两者在共同的文化中达成协议。意趣是摄影师依据原有自身对社会文化理解、吸收、自成一体的想法,在他们拍摄活动中自觉运用起来。很多摄影都离不开传递信息,再现场景,使人震惊,强调意义,令人向往。例如,新闻摄影的功能就是社会功能。

最后,意趣的照片用于记录。这类照片类似于“到此一游”的拍照方式,有时候是“全家福”的纪念照,是摄影普及的一种生活仪式,满足读者对照片作为物件的拥有。

刺点(punctum)

照片上的刺点是画面要素的反差带来的冲击力,是构图的矛盾和冲突所带来文化的、思想的形成,它像箭一样射出来,像是被利器造成的伤痕、针眼和印记,它可以把意趣搅乱。一旦发现了这个刺点,就可以找到分析照片的切入点。

刺点有以下特征。

第一,刺点常常是个“细节”,是画面的补充。它既是不可避免的,又是恩赐的。它表明,摄影师在拍摄对象整体的同时,刺点是不得不拍的对象的局部。可以把刺点理解成摄影师的灵感,在无意中发现的影像话语系统某个敏感的触动,进而通过相机进行构图。

第二,刺点是整个画面的要素,是照片的局部。这个要素是照片的阅读部分内容,是提醒人们阅读照片的另一个刺点,一个看似突然出现在画面中的人物、物体,一个故意构建画面的东西,都在暗示着某种意义的存在。不论你欣赏什么照片,最好都要明白照片真实性错觉总是向人们提供可以批评的刺点,不能把照片看作一种完全的真实,而是意义生成与再现过程的一部分。

第三,刺点是一种扩展的力量。刺点总或多或少地潜藏着一种扩展的力量。它反复传输关于其题材为外延与内涵的隐晦表演,是一个组合多重含义而最终保留了难以释义和描述复杂性的、静态的图像。理解刺点往往需要“顿悟”,需要“盲画面”,即从刺点中想象到的画面。为此,“刺点是画面之外的某种微妙的东西”。

一元与二元性

在讨论意趣与刺点时,巴特也讨论了一元照片和二元性照片的区别。一元的照片是那些没有刺点,只有单一意图的,巴特认为新闻报道的图片就是一元的,在这样的照片里,没有刺点,它们很快就被公众接受,意趣就是一元照片,它可以在全世界广泛传播。

意趣就可以产生一类传播广泛(世界上传播得最广泛)的照片。这类照片可以称之为一元的照片,如日常评析照片时用语主题简明、画面整洁等,这张照片就是一元的,在一元的照片里,照片变得平庸、变得单一、变得明了。巴特认为,二元性的照片是那种让两种毫无关联的要素同时出现。他举例子,有一张这样的照片:在遍布瓦砾的街道上,两个头戴钢盔正在巡逻的大兵;远处,是两个过路的修女。他认为,这张照片令他瞩目之处(让人感到意外的地方),就在于它让两种毫无关联的要素同时出现了——大兵和修女。两种要素不属于一个世界,巴特又看了同一位记者——荷兰人凯恩·韦森拍的其他照片,证实了这些照片都含有二元性。依巴特的观点来看,照片的二元性产生反差和对比的具象。

具象传播

按照杨钢元(《具象传播论》)的观点,具象传播有两个角度的含义,分别为借助具象进行传播和具象传播,有必要对这个含义进行简单梳理。

具象传播与传播具象

其一,借助具象进行传播,即通常所说的具象化传播,是根据一定的含义、思想用具象来传播,大体上是指媒介、介子。在现实社会中,具象有工具性和符号功能,如文学艺术、绘画艺术、摄影艺术等其他艺术类型,它们是传播的形具,以具象为信息载体,以丰富多彩的形象体系传播着思想、意识、观点。这就是用“象(形具)”来传播“意”,是“人造景象”。

其二,传播具象,具象本身就是被传播的对象,人们用“社会—文化系统”来定义、制作具象,并将其纳入了传播系统甚至符号系统,具有本体论意义,如景观、博物馆、图书馆等这些场所本身就是传播符号。传播具象是非符号性传播,是以“天地自然之象”示人绘画中的“写真”,现代传播技术的发达,电视的直播可以让人类在某种程度上实现“天地自然之象”。

具象、图像、符号的关系

具象包括直接视知觉对象,如造型、旗帜、标识等等,也包括非视知觉对象,它是客观世界与主观世界的结合。简而言之,具象是具体本身的“形状”,是可以让人直接感知到的,也有非视知觉的。例如,《三国演义》中的关公形象,他是不可以看得见或触摸到,是读者通过文字来理解的,就是人们通过小说的形象造出来的。

图像包括了抽象的视知觉对象和具象视知觉对象。中国书法就是一种抽象的视知觉对象。从它们身上不能直接感觉到“字形”与某种具体的事物有关,即使是象形文字,经过抽象化的字,也很难把它跟某个具象联系起来。图像是具象视知觉对象,从形状上看就可以感知某个事物,如雕像、建筑物等。

符号是一种传播的系统,是为了传播而人为地对某个事物进行模仿(文学)、模仿(舞蹈)、复制(摄影术)等行为,为了便于理解进行构建的。文学的写作框架、舞蹈的表达方式、图片的构图等,都是规范化地表达,以便于受众理解和接收的信息。具象、图像是符号的客体。

具象传播破除了由文字“霸权”所建构起的社会阶层,极大扩展了人们的经验领域,并以此建立起了庞大的消费体系与产业体系,从开放的角度来讲,为接受者打破传播者的意识形态格局,提供了更大的可能性,是传者与受者之间互相抗争的阵地。

传播具象是受到文化—意识形态壁垒相对最少的传播方式,它搭建了一个相对开放的传播平台,为接受者有违媒体传播意图的批判性、反抗性的解读提供了更大的自由空间。具象传播理论涉及话语、表征等内容,是社会文化本身,也是理解社会最显性的渠道。

具象化传播与意趣:照片的“画中话”

具象传播亦称为具象化传播,是把无形的思想、意识形态的东西通过可视可感的媒介呈现,在现实生活中可以包括视觉化的东西。这就很好诠释了彼得·L.伯格(Peter·L.Berger)的“人在改造世界的同时改造了人”的社会问题,直接反映在雕塑、绘画、建筑、报刊、电视等与现实生活有关的世间万物。更深层次来讲,具象传播关涉意识与现实的问题。

具象传播与具有意趣的照片是相通的。拿新闻摄影来说,让读者明白传者的意图才是目的,意趣与一元的照片,要让读者一目了然,看懂图片的内容和信息就足够了,不需要“留恋”。新闻摄影要传达的信息是显而易见的,照片的题目或其他伴随的文本,能让观者迅速理解照片所传达的观点,明白照片的“画中话”。通过新闻摄影可以让公众感觉社会有序,易于理解和辨识。

因此,也可以说观者与摄影师通过摄影图像产生连接时,意趣便产生了。意趣可以说是吸引人关注的引子。具象传播适用于宣教,如纪实摄影、新闻摄影,更多的是基于现实的记录,而这样的记录有赖于整个社会民众的文化程度、认知能力,更依赖于意识形态和主流思想舆论。

为此,基于意趣的传播具象的图片要做到以下几方面。

首先,形象要吸引。作为视觉文化之一的新闻摄影,以新闻价值为标准选择事实,比文字更形象、浅显易懂,成为大众媒体市场化竞争的主体,是政治集团用以宣教的最佳表现手段,它具有形成人们的看法,影响人们的行动以及解释社会,并以其特殊的方式改变了人们观察世界的方法。从图片文本来说,精彩的抓拍,精巧的构图,也是吸引读者的主要手段。

其次,新闻图片表达要做到一元。让读者迅速从图中明白宣传的意图,这就是美国纽约摄影学院对新闻摄影的基本要素,主题明确、强烈的视觉效果、简洁明快。

最后,摄影式观看是一种观看之道,是通过相机来观看,它既是供受者观看的新方法,也是供他们表演的新方式。远景、近景、中景、近景、特写各种景别可以改变常人观看的方式,特别是特写,它的形式讨人喜欢,它能让人意想不到,它竟是(真想不到)如韦斯顿拍的《卷心菜叶》看上去像下垂的皱褶的衣服,如果它真的是皱褶的衣服,就不会那么美。

简单地说,意趣的图片是传递信息的。从艺术的角度来说,纪实摄影对艺术的追求不高,它追求副本与忠实地记录。但是作为宣传、广告的图片,在内容与形式要求更完美地结合。从新闻摄影的角度来说,作为证据的图片不一定是新闻图片,但是新闻图片一定是证据,这是因为新闻图片要以客观真实为原则,要符合新闻价值的需要。在摄影中,讲究内容明了、观点清晰。

传播具象与刺点:图片的“画外音”

如果说具象传播倾向于宣传,那么传播具象则侧重于构建,与刺点的含义不谋而合。传播具象与刺点的关系为刺点是具象的意义的延伸,观者从刺点联想起暗藏的表达。

从照片来讲,刺点在画面的主体与陪体之间有着若隐若现的暗示,需要读者有更高的阅历和感知,如同读文学作品,需要更高的领悟力,才能理解画外音和“盲画面”。

从观者角度来看,要理解照片可以有这些方面。照片的比例,比例的大小可以决定照片的意义和重要性;照片的空间,镜头框住画面的大小,控制和指示读者所能见到的东西;主流意识形态的惯例,在制造图像的瞬间,它就遮蔽了拍摄对象周围的一切东西;照片平面性,以二维的方式“掩盖”了它的表面,却以透视效果和三维图景支持深度的错觉和真实的表象;照片的颜色,黑白照片和彩色照片所呈现的意图是不同的。

刺点无论如何直接、如何尖锐,都能和某种潜在的东西对上号。刺点是读者延伸阅读的偶然细节,它不是照片必备的要素,却可以使照片锦上添花。阅读刺点要有“顿悟”和“盲画面”的能力。“顿悟”是指照片上有某种启发作用,引起心理小小的冲击,刹那间空虚,动作既短促又活跃,这时候什么都别说,闭上眼睛,让那个细节自己重新回到富有情感的意识中。看到范德齐拍的那张身着盛装的黑人女子那双带襟儿的皮鞋使他感触,而真正的刺点则是黑女人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让巴特想起了以前跟家人相处的感情,“顿悟”的情感油然而生。

所有的艺术都是艺术家制造“空缺”,然后由观赏者去“想象”来补足。掩卷而思,书中的故事情节让读者再一次去回想。电影的结尾,意犹未尽,百看不厌,让人再一次去想象,这些都是用联想来补足的,“盲画面”就要一种补充的想象。但是,摄影欣赏与视频(电影)欣赏不同,因为照片的画面是静止的,读者可以反复阅读、深入体验而从画面各个元素组合中获得更深层次的意蕴,欣赏照片的时间是由读者决定的。而欣赏视频则是由制作者决定,因为视频是运动的,制作者以蒙太奇的方式组合信息,形成流动的画面讲述,加上声音、文字、音乐等各种要素的配合,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由于流动快,读者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就接着下一个画面,在欣赏视频时,读者只能按作者的意图,不假思索就看完。由此,刺点的照片比视频更容易产生“盲画面”。

当然,无论是“顿悟”还是“盲画面”对这些无意存在的刺点,每个读者的理解是不尽相同的。对于一个关注画面中文化的人,可能从这个细节中得到他想要的“礼物”;而对于那些经历不同的人,可以解读为那双手好丑,而引申为一些带有偏见的解读。为此,作为传播具象本身在审视照片时一定要多几个“心眼”,兼顾受众的文化程度、用途,尽量避免各种误读。

对摄影及摄影文化的解读,一是需要具备一定的阅读能力,摄影如同其他宣传品一样,在进行具象传播时要尽量做到意趣、一元性,让读者易于理解,这就要求摄影师具备相当的政治素养和媒体素养;二是高层次的摄影阅读与创作,要具备较高的创造能力和专业摄影的素养,能从二元性中读出“画外音”。

照片不是简单发现事物的一种方式,而是可以改变人们对世界的了解和看法,即便是移动互联网极为发达的今天,也无法把整个现实的世界装进移动媒体,摄影(也包括视频资料)成为网生代认识世界的一个窗口,成为“新的视觉”,它是某一历史时期和社会文化语境下作为社会构建的一种行为。

摄影的意趣、刺点和具象传播都是属于符号的领域,力图通过“人造自然”来影响社会。在巩固壮大奋进新时代的主流思想舆论视域下新闻摄影及各种摄影实践,意趣与刺点的完美呈现是摄影最好的具象传播。

本文系广西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课题:新时代高校主流意识形态深入社会语境具象化传播研究(课题编号:23FXW015)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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