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纪念馆事业具有其特色属性和特定规律。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是理论与实践发展的必然要求,有利于科学回答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重大课题,具有重要意义。必须突出根本属性、持续开拓创新、强化人才支撑,坚持思想引领建构理论与实践体系,聚焦核心问题推动有组织科研,加强行业自律培育自觉意识,逐步形成自主且完备的知识底座,推动事业高质量发展。
纪念馆是保护管理运用历史文化遗产特别是纪念性遗产的重要阵地,也是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的重要组成机构。“西方博物馆分类中一般不把纪念馆列为单独一级类目,但是,苏联和东欧国家一直把纪念馆作为独立类型看待”[1]。日本博物馆协会把博物馆分为综合、乡土、美术、历史、自然史等十类,其中在历史类下收录纪念馆。中国现代博物馆理论引进了不少西方概念、范畴与命题,但纪念馆发展中的许多课题是西方学术无法解答的。中国纪念馆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博物馆,纪念馆具有其特色的功能属性和特定的工作规律。新时代推动中国纪念馆事业高质量发展,需要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不断夯实发展的理论与实践基础。
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是必然要求
中国纪念馆事业发展需要特色鲜明的学理基础、系统完备的理论总结和从业者坚实牢固的思想认同,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是理论创新和实践发展的必然要求。
坚持问题导向的现实要求
纪念馆通过构筑纪念空间、营造纪念情境,达到留存记忆、升华情感的效果。从理论上讲,纪念馆是纪念性博物馆的简称,但在具体实践中,当前,博物馆学的相关理论并不完全适用于中国纪念馆。博物馆作为“舶来品”,在西方文化脉络中主要源自“神殿说”和“神庙说”,以“物”为核心。纪念馆以“纪念”为首要目的,以保存与建构时代记忆为基本任务,带有强烈的思想性、实境性、情感性。安廷山认为“纪念馆是杰出历史人物或者重大历史事件有关遗址、遗物和纪念建筑的保护收藏机构、宣传教育机构和科学研究机构”[2]。苏东海认为“纪念馆一般是依托在纪念地、故居中,因此比普通博物馆更具临场感,越是成功的纪念馆越是让人感到身临其境”[3]“如果把中国纪念馆分为体和用两个层面,那么纪念馆的体,也就是它的纪念与褒扬属性,主要来自中国传统纪念制度与纪念文化,而它的用,如研究、展陈和公共服务的手段与功能,则更多来自西方现代博物馆”[4]。纪念性遗产也不是以“历史”为衡量主标准,而是以“精神”为主导。中国纪念馆的特色属性决定了要以问题为导向,建构适合中国纪念馆实际的自主知识体系。
推进创新实践的内生要求
近年来,中国纪念馆事业快速发展,纪念馆行业体系基本形成,涌现出一批典型案例,形成了一些成功经验,也面临着一些问题短板,需要进行经验总结、理论升华,不断破解事业发展不够均衡、业务体系不够全面、功能发挥不够充分、学科基础比较薄弱等难点和堵点,推动中国纪念馆事业高质量发展。目前,关于纪念馆理论的总结赶不上实践发展的速度,尚不能充分概括、凝练、解释纪念馆实践,无法科学具体有效指导实践,实践发展呼唤体系化的理论坐标与学术立场。
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意义
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根本目的在于科学回答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传承这一重大课题,助力解答好贯穿其间的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以此为己任更好担负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
助力回答“中国之问”
作为纪念性遗产最重要的收藏展示场所,纪念馆具有其特有的本质属性和根本任务。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有利于深度阐释好纪念馆所蕴含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深入挖掘好中国革命、建设、改革所累积的精神富矿。
助力回答“世界之问”
中国纪念馆传递的是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历程中追求全人类解放的价值意蕴,彰显的是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有利于加强中国对外话语体系建设,面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弘扬中国精神、展现中国风貌。
助力回答“人民之问”
作为重要的公共文化服务机构,纪念馆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深耕纪念性遗产,依托自主且完备的知识底座,不断产出辉映历史又观照现实、立意深远又贴近生活的精神文化产品。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有利于不断满足广大人民的精神文化需求,丰富广大人民精神世界。
助力回答“时代之问”
新时代赋予了纪念馆新的文化使命,新时代也具有许多新的历史特点,必须适应新时代要求,紧扣新时代脉搏,不断用新理念引领发展,推动知识更新、实践创新、事业向新。当今社会,数字人文发展呈现蓬勃之势,为纪念馆发展提供了新场景、新样态,开辟了新路径、新境界。新一代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等数字经济核心产业,为纪念性遗产的保护、调查、研究、利用以及特定话语体系的形成提供了强有力的硬件基础和技术支撑。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有利于加速推动纪念馆事业格局创新,助推开创纪念性遗产保护利用工作新局面。
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的基本原则
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必须坚持以中国纪念馆的根本属性为前提,以理论和实践创新为关键,以人才培养和交流为支撑,健全纪念性遗产保护利用工作体系。
突出根本属性
一是突出纪念馆的时代属性。“历史叙述的亲近感、体验感与共情感保证了文化空间对参观者深具意义,成为能有效激活其集体记忆的回忆空间。这也是纪念馆等发挥记忆媒介功能,实现历史叙述的技术总路线”[5]。纪念馆应坚持以呈现客观史实、记录历史情境为基本方略,引领观众守望历史记忆,在历史与现实的结合点上凸显精神意蕴,在观众的情感共鸣中发挥时代价值。
二是突出纪念馆的公益属性。不断推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产品形式,坚持“进馆来”与“走出去”相结合的活动策略,聚焦公众兴趣点,把握情感共鸣度,以更鲜活新颖的形象进入公众视野,以更丰富多样的姿态进入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
三是突出纪念馆的教育属性。在激发爱国情怀、凝聚社会共识、构筑奋斗合力等方面发挥其不可替代的教育功能与独特优势,推进研究成果与教育产品相贯通,和教育实践相衔接。
坚持开拓创新
一是坚持开放导向,放宽理论视野。以开放式、自主化理念兼容并包,在博物馆学基础上,吸收国内外一切有益理论成果,积极建构中国纪念馆学的理论与实践体系。
二是坚持实践导向,总结典型案例。引导从业者把学术论著写在中国大地上,以解决纪念馆高质量发展面临的实际问题为牵引,在推动纪念馆数字化改革、融合化发展、标准化管理、人本化服务的大势中,发现符合纪念馆事业发展的基本规律,提炼成功经验。立足事业发展实际,从全国寻找纪念馆理论与实践创新发展的成功做法,对典型案例进行总结,对特色做法进行凝练,实现自主性、本土化、学理性、概念化,以典型案例为参照,探索更加广泛的机制创新,促进主责主业标准化、规范化、专业化、科学化,以高度的标准性、导向性和规范性为高质量发展奠定基础。
三是坚持融合导向,促进学科交汇。保护、研究、展陈、社教、宣传等是纪念馆的核心业务,涉及马克思主义理论、文物、博物馆、历史学、艺术学、新闻传播、建筑学等学科,应以纪念馆元知识为抓手,建构多学科融合的研究范式,推动建立可持续的纪念馆学术共同体。
强化人才保障
一是强化学科人才培养。当前博物馆事业处于大发展期,国家文物局发布的2023年我国博物馆事业发展数据显示,全年新增备案博物馆268家,全国备案博物馆达到6833家。作为博物馆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纪念馆对综合人才的需求更加旺盛,但高校博物馆学科培养的人才并不能完全适应中国纪念馆发展实际,需要推动高校和纪念馆以共建人才培育基地等形式协同育人。
二是强化人才引育创新。大胆创新人才引进政策,创新挂职、兼职等柔性引才模式,推动从业者业务能力不断提升。
三是强化人才多元评价。职称评聘是人才评价的风向标,应进一步完善职称评聘办法和人才评价机制,拓宽成果认定范围,为人才全方位发展营造良好环境。
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的路径思考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6]这要求建构中国纪念馆自主知识体系,要以中国为观照、以时代为观照,立足中国实际,解答时代课题。
坚持思想引领建构理论与实践体系
以加强科学保护、开展系统研究、打造精品展陈、强化教育功能为路径,提炼实践经验,形塑纪念馆的学科、学术、话语体系。开展纪念性遗产的科学保护研究,从学理化角度重点阐释文物价值,聚焦重大课题开展联合攻关,通过试点开展示范项目,形成一批高水平的学术理论成果和实践应用成果,加强纪念性遗产保护利用能力。当今,“无论是重在活态再现的虚拟场景,还是强化以物为证的现实场域,展览叙事也已更趋向多感官体验交融中”[7]。应当加强展陈概念设计和深化设计研究,健全策展机制和创新陈列展览形式,突出纪念性遗产本体,注重把宏大叙事与细节呈现、场景再现相结合,适度运用现代科技交互式手段和艺术展现形式,增强代入感、沉浸感、震撼感,并扩大陈列展览交流范围,建立思想性、科学性、艺术性并存的文物保护与展示利用格局。加强对纪念性遗产基本信息、历史背景、征集流转过程的挖掘研究,深化纪念性遗产内涵和价值阐释,强化文物史料的系统整理,优化纪念馆科研机制,准确阐发其蕴含的思想内涵、精神实质和时代价值,突出时代记忆载体作用。结合自身纪念主题与馆藏文物资源,深入研究关联历史事件、重要人物,形成特色研究优势,建立专业性、特色性、开放性相融的学术研究格局。打造沉浸式爱国主义教育阵地,创作文化艺术精品,推出丰富课程读本,创新大众化宣介传播方式。在数字人文视野下,以新质生产力发展成果赋能纪念性遗产保护利用和纪念馆教育提质增效,发展智慧红色文旅、数字纪念馆、元宇宙体验等,重构纪念馆的参观体验与教育方式,打造表现力、传播力、影响力兼具的教育与传播格局。
聚焦核心问题推动有组织科研
纪念馆行业学术研究水平相对较弱,且高校参与纪念馆研究的力量投入不足,导致纪念馆的基础理论研究匮乏,基本概念、基本范畴、基本理论有一定空白。应推动纪念馆与高校联合开展协同研究与人才培养,高校聘请纪念馆研究人员作为外聘教师,鼓励相关学科教师到纪念馆挂职、担任驻馆学者等。在协同基础上,以相关学科理论为基石,厘清纪念馆基本概念、范畴等,为纪念馆事业发展提供学理基础,进而形成具有科学规范性、社会通识性的话语表达体系,并在工作实践中不断健全完善,有组织地推进纪念馆学术理论、业务实践、发展规律等研究,培育具有中国特色的纪念馆学。促进纪念性遗产保护理论更新,统筹推进文物本体保护、预防性保护,探索文物安全防范和风险评估机制,开展对纪念性遗产保管环境的本质安全理论和实践研究。推进纪念馆数字人文研究,引入数字技术有效赋能纪念馆功能发挥,促进纪念性遗产价值有效释放,探究文物数字化采集与标准化、有序化管理,开展纪念性遗产元数据、知识挖掘、形式表达研究,加快建构纪念馆资源知识图谱。编写纪念馆理论和实践研究丛书,树立大科研理念,加强与高校、科研院所的协同交流,搭建博士后工作站等高层次研究平台,建设一批纪念馆研究领域新型智库。创新科研政策,强化正向激励,培养理论与实践研究人才,推进学术交流常态化,推出有深度、有价值、有特色的研究成果,积极建构多维视域下的特色研究领域。
加强行业自律培育自觉意识
《国际博物馆协会博物馆职业道德准则》引言中写道,从事自然和文化遗产的收藏和阐述的所有人员应在这本修订后的《职业道德准则》中找到共同的专业凝聚力。这种专业凝聚力,正是建立从业者职业认同感、构筑自主知识体系的主观基础。从业者需要知识体系来明确职业发展规划、专业提升计划,找到相对确定的职业共鸣、身份自觉、情感归属。应完善行业管理运行标准,鼓励设立地方性纪念馆行业学会,支持第三方从事纪念馆的研究、培育和评估评价工作,增加行业荣誉供给,逐步培育行业自觉意识。应优化业务管理运行流程,系统考量纪念馆业务所涉及的多学科和多板块,综合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理念新技术加强流程设计与管理,提升科学化、标准化、精细化管理运行水平。深化纪念馆运行管理的规划研究,加快出台纪念馆行业管理与运行标准,自上而下形成行业发展共识。加强顶层设计,开展信息化、智慧化基础理论研究,编制总体方案和实施方案,系统推进智慧纪念馆建设,逐步实现智慧服务、智慧保护、智慧管理。
(作者单位:雨花台烈士纪念馆——南京大学国家革命文物协同研究中心)